這天,周杜娟忍不住一個勁的反胃,把李繼工嚇了一跳,就要帶她去醫院看看。
周杜娟沒讓,
“我有了……”
李繼工先是一愣,沒有往那上麵想。
“我懷上了。”
周杜娟捂著肚子,臉上帶著幸福的笑,
“你要當爹了!!!”
“你懷孕了???”
李繼工先是很錯愕,然後變得很驚喜,
“我當爹了??!!!”
周杜娟見他很高興,又提了去登記的事,
“你不會是想讓咱兒子出生後,上不了戶口,被人罵野種吧。”
“怎麼會?咱這都登記,這都登記,你咋知道是個兒子?沒生出來,說不定是個閨女哪。”
周杜娟斜了他一眼,那一眼斜的很有風情,和女人味,李繼工的魂都快被勾走了,
“我這幾天愛吃酸的,以前我懷小杏的時候,喜歡吃辣的,人家都說酸兒辣女,這懷的肯定是咱的兒子。
咋?你不喜歡兒子喜歡閨女啊,那可沒法子了,我這都已經懷上了。”
“喜歡,咋可能不喜歡,隻要是你生的,甭管是兒子還是閨女,我都喜歡。”
原本李繼工就喜歡男娃,聽她這樣說,情不自禁的摸著她的肚子,兒子好啊……
在周杜娟的溫柔和逼迫下,李繼工的焦灼一天比一天嚴重。
終於在周三這天,他寫了一封信,那封信和每個月都要往老家寄的六塊錢,一同寄了回去。
沒隔幾天,一個身材臃腫的農村婦女,拎著大包小包的牽著一兒一女來了榕城。
這個麵色黝黑,小眼睛的農村婦女拽著一口鄉下話,找到了鋼鐵廠。
李繼工沒有把這母子仨人領回家,而是讓她們住在了招待所裡。
“我信裡不是和你都說明白了嗎,我要和你離婚,你跑到城裡找我來乾啥?還帶著這兩個娃?”
還跑到廠子裡,他當時都覺得臉臊得慌,對廠子裡的人謊稱這是他遠方堂妹。
“你是不是嫌俺給你丟人了?你都要和俺離婚了,俺能不帶著娃來找你嗎?”
李繼工的鄉下媳婦,一邊說,一邊抹著淚。
她爹娘兄弟,還有村子裡的人早就說,讓她帶著娃來城裡跟著娃他爹,省的他被城裡的狐狸精給迷住眼了。
她也想來城裡,可李繼工說啥都不讓,她公婆也勸她彆去給他們的兒子添麻煩。
還說她不認識字,啥也不懂,進城彆說伺候他們的兒子了,說不定還要反過來讓他們的兒子伺候她哪。
她在村子裡,替他照顧兩個娃,還有他爹娘,沒想到他竟然寫信回家要和她離婚。
“你瞧瞧你穿的這身衣裳,胖的像頭豬,還有頭上戴的這啥玩意。”
李繼工一把扯下了她頭上的醬紫色,很顯老氣的頭巾,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上了年紀的大嬸哪。
他心裡越發的想起了娟子的好,他和娟子在一塊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廠子裡的人都說他變得年輕了。
他今年三十五歲,以前打扮的老成,現在穿上周杜娟給他挑的衣裳,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看著自己的媳婦,又胖又醜的,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她真是一點都比不上娟子,娟子身材苗條,長的漂亮,會穿衣打扮,人還很賢惠體貼。
並且她還認識字……這都是鄉下的,怎麼差彆就這麼大。
娟子就是那白天鵝,眼前給他生了倆娃的女的,就是地上的老母豬。
那柿餅大臉,讓他怎麼瞅,怎麼膈應的慌。
“爹,你在這是不是有小狐狸精了,她是誰,俺要打死勾引你的狐狸精。”
李繼工的大兒子,攢緊了拳頭,一臉的怒氣。
“啥狐狸精,彆胡說,這大毛你是咋教的?”
李繼工看向媳婦陳大麥,臉上帶著譴責。
“兒子說的是實話,那個女人你們什麼時候勾搭在一塊的,她是不是長的比俺好看。
李繼工,你就是陳世美,你發達了,不要糟糠之妻了。”
陳大麥後悔當初沒有聽她爹娘的話,要是早點帶著兩個孩子來城裡盯著這個李繼工,恐怕就沒這樁子事了。
“哪有啥女人,我原本就不願意娶你,要不是因為當初恁爹救了我爹,我是打死也不會娶你這個農村婦女的。
你瞅瞅你自己,你哪點能配得上我?
我當初娶你的時候,就已經是鋼鐵廠的工人了,我現在成了乾事,那也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和你陳大麥,以及你爹娘沒有絲毫的關係。”
當初陳大麥的爹,見李繼工這個小夥在城裡當工人,前途好,就挾恩圖報,讓李繼工娶他家的胖閨女。
李繼工的爹,隻能逼著兒子娶,誰讓對方救了他一命啊。
“可我給你生了兒子和閨女啊……你就不能看在兩個娃的份上,彆和我離婚嗎?”
陳大麥用袖子抹著淚,哀求著李繼工,她知道李繼工這麼多年嫌棄她,可他們已經是兩口子了啊。
“爹,你彆不要娘……”
他們的閨女紅草也跟著哭了。
“你要是敢和俺娘離婚,俺就不認你這個爹。”
李大毛瞪著他。
這讓李繼工更加不喜歡這個兒子了,在這個兒子身上,到處可以看到他娘的影子,長的壓根不像他們李家人。
“不認就不認,我自認這些年沒有虧待過你們,每個月都往家裡給你們寄錢,如果沒有我寄的那些錢,你們能長這麼大?
能吃的好,穿的暖?”
“誰稀罕你的臟錢,等我長大了,掙了錢,就把你的錢還給你。”
李大毛對這個爹失望的很,平時隻知道往家裡寄錢,隻有過年過節才會寫封信,信裡提了他爺奶,提了他和他妹子,但從來沒有提過他娘。
很少回來,他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家了。
“臟錢?有本事,現在就把我的臟錢,還給我?
離婚後,我看你還是跟著你娘在一塊過吧。”
原本李繼工是想離婚後,把這倆娃接到城裡上學的,可看他這樣子,整一個冤家,反正他和娟子也有兒子了,往後好好培養他的小兒子。
這個大兒子想咋樣就咋樣吧,看他這樣子長大也不會有啥大出息。
李大毛想動手打他這個無恥的爹一拳,被他娘陳大麥給攔住了。
“你在城裡逍遙,把俺們和娘丟在鄉下不管,你還算個男的嗎?”
“不算,隨便你怎麼說。
陳大麥,這幾天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拖著不願意離婚,往後我不會再給你寄一分錢。”
李繼工說完這話,就離開了招待所。
回到家後,他也沒瞞著周杜娟,直接和她坦白了。
周杜娟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副驚訝憤怒的樣子,
“你有媳婦?還有一兒一女?
你不是說你離婚了,沒有娃嗎?”
“娟子,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我往老家寫了一封信,要和她離婚,誰知道她竟然帶著兩個孩子找過來了。
你放心,我無論如何都要和她離婚,然後和你扯證,我騙了你這件事,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你打我吧,我不是個東西。”
李繼工抓著周杜娟的手,往自己臉上拍。
周杜娟把手抽了出來,神色呆呆的,
“我為了你都離婚了,你竟然現在才和我說,你這不是讓我當了破壞你們家庭的壞女人嗎?”
“娟子,你彆這樣說自己,你是好女人。
我和她本來就沒有感情,一點感情都沒有,當初要不是她爹逼我娶她,我才不會娶她的。
我和她的婚姻,從頭到尾,都不幸福,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誰讓我遇到了你。”
李繼工往前跪爬了兩步,抓著周杜娟的手,
“娟子,我愛的人是你,我想你和成立一個屬於我們倆的新家庭,你才是我李繼工的愛人。”
“你讓我好好想想,繼工,咱倆都冷靜冷靜,我不想弄成這個樣子,你要和你媳婦離婚,往後這事讓旁人知道了,旁人怎麼看我啊?
她們肯定會說是我勾引了你。”
周杜娟眼圈紅了起來,聲音哽咽。
“娟子,你都為了我離婚了,我不是那沒良心的人,你放心,有啥事我在前麵頂著,等我和那個女人離了婚,我就風風光光的娶你進門。
從頭到尾是我勾引的你,我明知道你有丈夫,可我就是喜歡你,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李繼工的錯。”
李繼工看著她的肚子,
“咱倆都有兒子了,你可不能哭,就當是為了咱兒子,你心裡有氣,你就打我,使勁打,彆自個憋著……”
周杜娟沒有打他,而是一臉難過的進了王小杏的屋子,對李繼工說,她不想當壞女人,她要想想,說完,哭著從裡麵插上了門,任由李繼工在外麵拍門,說各種好話。
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麵無表情,一點都沒有剛剛在外麵李繼工麵前的自責,難受。
王小杏剛剛在屋裡全都聽見了,此時幸災樂禍的不行,即使她再忍著,可畢竟年齡小,還是被周杜娟給看出來了。
“你很得意?”
周杜娟真是想不明白,她竟然在自己的親閨女眼裡看到了笑,難道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她很高興?
“誰讓你背著俺爹,和他在一塊,你對不起俺爹。”
王小杏索性也不裝了,在她的認知裡,她娘即使和她爹離婚了,也不能找彆的男人。
“哼,你真是你爹的好閨女。”
虧她之前病糊塗的時候,心裡還在擔心這個白眼狼的閨女,怕她挺不過去,在那個家,更沒有人護著她,疼她了。
她把她帶到城裡,讓她過上了好日子,她就是這樣對她的,話裡向著她那個爹。
李繼工在周杜娟門口蹲了大半宿,天微微亮的時候,就見拿著包袱的周杜娟從裡麵走了出來,他連忙站了起來,整個人胡子拉碴的,眼睛紅紅的,麵對周杜娟的時候,卑微又小心,
“娟子,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求求你,你就原諒我吧,你彆走,我不能沒有你……”
李繼工真把男人那點死纏爛打給發揮了出來。
周杜娟神色動容了些,很痛苦,李繼工看了出來,更不肯放她走了,一把抱住了她,說啥也不撒手。
……
“你真的和她離婚?”
倆人躺在床上,周杜娟問他。
“這還能有假,我早就不想和她過了,她生的兩個孩子,我也不要了,看到他們倆就想起來他們的娘了。”
李繼工使出十八般武藝,才哄的他的娟子願意留下來再給他一個機會,他剛剛跪在地上發誓還保證了一大堆。
他住的地方偏僻,幾乎沒有啥人見過娟子母女倆,即使見過也事,到時候就說是他的遠房親戚。
這幾天,李繼工就在隔了幾條街的巷子裡給娟子母女倆租了一間屋子,讓她們先住著,等他和那個陳大麥離了婚,就和她去登記,然後她們再搬回來。
這樣防止彆人說三道四的。
更為的是怕人說他亂搞男女關係,反正他鐵了心要和她離了,這樣安排好,也不怕陳大麥母子仨人找到這,拿娟子說事了。
娟子那樣的好女人,他不能讓她背上那樣的賴名聲。
娟子就是心地太好了,知道這事,竟然還害怕傷害那個陳大麥,還讓他多給點陳大麥補償。
那個陳大麥和他的娟子簡直沒法比,她要是發現娟子後,肯定會動手打娟子,什麼臟話都往外說,一副潑婦樣。
陳大麥見李繼工油鹽不進,說啥都要和她離,她跑到他廠子裡去,去找他領導,舉報他和彆的女人胡混。
雖然知道這樣做,會讓李繼工丟掉工作,但她還是願意這樣做。
李繼工丟了城裡的工作正好,回鄉下和她一塊種地去,她不嫌棄他種地。
這樣他也就不會再嫌惡她了。
她帶著兒子閨女在廠子裡撒潑各種鬨,讓李繼工的領導都感到頭發,把李繼工叫了過來,盤問了好幾次。
李繼工咬緊牙關,就是說沒有,他沒有相好的,之所以和陳大麥離婚,是因為他受夠了這樣的婚姻。
平時,李繼工在廠子裡的作風還算正派,也沒有人見他和哪個女同誌走的近。
廠子裡的領導就勸陳大麥離了吧,陳大麥見廠子裡的領導不開除李繼工,失望的很。
最後跟著李繼工來到了他住的地方,見屋裡連個母蒼蠅都沒有,頓時不吭聲了。
她去廠子裡鬨,想讓李繼工丟掉工作的意圖,這讓李繼工更加厭惡她了。
王小杏在這條街上亂晃著,看到那個李叔叔的門口,有個胖女人,就猜出這肯定就是李叔叔的媳婦。
她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想著孬點子。
……
“娘,咱快點,有人告訴俺,俺爹的相好就在前麵那條巷子裡第八家,咱可不能讓她跑了。”
李紅草扯著她娘的衣裳,還有她大哥,仨人往周杜娟住的屋子趕去抓她。
外麵砰砰砰的砸著門,屋裡的周杜娟以為是王小杏回來了,就站起來開了門,門剛打開,就被人劈頭蓋臉一巴掌呼的頭發蒙。
等她定神,看到眼前這個胖女人,以及她身邊的兩個娃,都瞪著她,恨不得要撕了她,她不用想也就猜到她們是誰了,她把身子偏了偏。
“大姐,你們進來吧。”
陳大麥見她這樣淡定,頓時有些被唬住了,也不急著再動手打她,她倒要看看這個勾引她男人的狐狸精要說啥。
周杜娟見人進了屋,就把門從裡麵給搭上了,來到桌子旁,倒了一搪瓷缸的熱水,遞向了陳大麥,
“大姐,你喝茶。”
“俺不渴,你知道不知道李繼東他是有媳婦,有娃的人,你勾引的他,讓他和俺離婚,你個狐狸精……”
陳大麥見這個狐狸精果然比她長得好看,她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個狐狸精的臉用剪子給鉸了,讓她還勾引男人。
“壞女人,你勾引俺爹,呸。”
李紅草和李大毛朝周杜娟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周杜娟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把事情從頭到尾和她們說了一遍,把自己擇乾淨後,她看向了這個女人,
“大姐,你要是鬨到李繼工丟了工作,讓他回鄉下去種地,他會恨你一輩子,和你離婚那是鐵定的。
你要是好好的和他把婚離掉,他在城裡當乾事,一個月能給你們寄不少錢,你們在鄉下也不用愁吃喝。”
“俺才不稀罕他的錢,他敢背著俺乾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俺就是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丟了工作。”
陳大麥說著氣話。
“你即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這兩個孩子著想吧,我也是有娃的人,你難道要讓他們在鄉下種一輩子的地嗎?
你要是把李繼工害成那個樣子,他不僅會恨你,也會恨你生的這兩個娃,往後這兩個娃靠誰啊?
你要是和他離婚,他往後不僅會管你,還會管你這兩個娃,等他們大了,讓他們的爸在這城裡給他們找份好工作,或者讓他乾事的位子將來讓給你兒子。”
周杜娟這番話說的陳大麥想了好一會,可她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
“妹子,算俺求你了,你把俺娃的爹,還給俺吧……”
陳大麥想讓周杜娟可憐可憐她,彆再纏著李繼工了,隻要她走,李繼工找不到她,那這樣就不會再和她鬨離婚了。
周杜娟可憐她,可誰可憐她周杜娟啊,周杜娟說啥也不肯答應。
她必須要嫁給李繼工,李繼工也必須要和她登記,即使搶了眼前這個大姐的丈夫,她也沒有絲毫的愧疚。
她周杜娟,要過上好日子,不用為衣食發愁的日子,以前的那種苦日子,她過夠了。
即使成為要被人說三道四的壞女人,也不能阻止了她。
王小杏從外麵探頭探腦回來的時候,見她娘周杜娟背著她坐在了凳子上,手裡拿著鏡子。
屋裡還是她走的時候的樣子,她有些不解,這仨人不是過來了嗎?
周杜娟在手裡的紅塑料鏡子裡,看到了閨女王小杏臉上的神情,心頓時一沉,她扭過臉,
“小杏,你過來。”
“乾啥?”
王小杏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來,自從那天後,她和她娘的關係就變得不咋好。
周杜娟沒有吭聲,一巴掌甩了過去,甩的王小杏整個人摔在了地上,嘴角也破了。
“我這個娘難道對你不好嗎?你真是恨我,恨到這種地步。
竟然告訴你李叔叔的媳婦我住在這,讓她們上門找我的麻煩。”
“我……我沒有。”
王小杏臉上是驚慌失措和心虛,她咋會知道?
“你還嘴硬,你做的那些事,你以為能瞞住?
我就知道你出門不會是乾啥好事,一直在後麵盯著你哪……你對得起我這個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