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嶺公社,齊溝河。
齊苗雙手拖著一個藤條編的大筐,筐裡裝滿了河泥。
要把河泥從坑底拖到岸上,有的組用的是獨輪推車,齊苗這組沒有推車,隻能全靠人力往上拉。
齊苗用鐵鍬挖河泥不成,組裡的人就讓她專門負責運河泥。
運河泥一點都不輕鬆,這一筐子的泥,少說也有六七十斤,河坡又陡的很。
剛剛她一個不小心,人連著那筐子河泥,一塊滾到了坑底,哭的狼狽極了,手上被磨得都是血泡子,哭完後,該咋乾還是要咋乾。
齊斌也在挖河的隊伍中,過來幫這個堂妹拉了兩趟,就要回自個的組裡,要不然組裡的其他知青不願意。
“齊苗,這有啥,不就是手被磨出來泡子了嗎,這是好事,等把手磨的糙一點,往後乾活就不疼了。”
剛來這插隊的知青,都要經曆這一步。
用楊老漢的話來說,就是把嫩秧子磨成老秧子。
城裡來的,無論是男知青還是女知青,剛來都是細皮嫩肉的,等把手,腳,肩膀都磨出一層厚繭子,就算是徹底的成了莊稼人了。
劉燕子剛來那會,胳膊和腿都沒勁,現在她一個人都能扛起一袋子苞穀。
風吹日曬的,原本細白的皮膚,也變的粗糙了,帶著高原紅。
腿上的肌肉粗壯的很,都是乾農活乾出來的。
齊苗聽到劉燕子這樣說,心裡已經沒有任何觸動了,她累的快死了。
手上的泡子被磨破了,一握筐上的麻繩,就蟄的生疼,疼的頭皮都發麻。
齊斌那邊,他們那組是挨著村民在一塊挖的。
他乾活總磨洋工,和他一組的張利民他們很不待見他。
旁人都掘鏟子河泥了,他才慢吞吞的掘一鏟子,還總東張西望的。
“小心。”
齊斌見坡上有個獨輪車要歪,丟下手中的鏟子,連忙快步過去扶。
“謝謝你啊,齊知青。”
推板車的曹珍珍,甩著兩條油亮的大辮子,見齊斌幫她推車,臉頓時有些紅。
要不是她爹和她兄弟不在,也用不著她往岸上推河泥。
齊斌幫她把板車推到了岸邊上,看著眼前這個長著一雙杏眼的姑娘,他從來沒有注意到村子裡還有這樣一個人那。
“你知道我啊?”
曹珍珍點點頭,有些羞澀,
“咱倆照過好幾次麵,我聽她們說你是新來的知青。”
那個時候,周文對他愛答不理的,後麵又和宋知青登記,把齊斌打擊的,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垂頭喪氣的,哪還能注意到啥人啊。
要說齊斌長的確實人模狗樣的,要不然上輩子也不會把曹珍珍給騙到手。
“我叫齊斌,你叫什麼啊?”
齊斌看著眼前這個村姑,長的還算小家碧玉,活潑俏動,眼睛忍不住閃了閃,臉上的笑越發的溫和了。
“我叫曹珍珍。”
蓸珍珍有些不敢看齊斌的眼睛,總感覺裡麵有鉤子。
“瞧,那個齊斌不乾活,又躲懶了,在那犯騷勁。”
一個五大粗的知青,忍不住和張利民說。
“照我看,咱掙的工分還有補貼不能和他平攤。”
張利民見這個偷懶耍滑的齊斌在岸上逗村子裡的姑娘,把人姑娘逗的笑個不停。
他認出了那是誰家的姑娘,那是曹大叔的小閨女,叫曹珍珍。
“你們怎麼不乾,咋都看著我?
我去幫人去了。”
回來的齊斌,心情很好的樣子,撿起地上被自己剛剛扔下的鐵鍬,就開始掘河泥。
“先乾活,回去再說。”
張利民收回了目光,對其他人說道。
回到組裡的曹珍珍,被剛剛在岸上齊斌的幾句話,弄的心毛意亂的,她娘見她臉這樣紅,還以為是她發燒了。
“哎呦,我肚子疼,我要去方便一下。”
趙猴子捂著肚子,丟下鐵鍬,一臉痛苦的給組長請了假,就往岸上跑。
“老江,這個趙猴子肯定是裝的,我看他就是不想乾活。”
男知青被分成了兩組,張利民帶一組,江勝利帶一組。
他嘴裡叼著一根野草,往岸上瞅了一眼,就見這個趙猴子像是火燒了他的屁股蛋子一樣急。
“你去借個表,給他算著時間,二十分鐘不回來,看我不削死他。”
江勝利把嘴中的野草吐到了一旁,眼神銳利。
他之前是有一塊手表的,宋清河結婚,他沒啥好送的,就把從城裡帶過來的手表送了出去。
那是一塊上海老牌子的手表。
旁人都替他心疼。
走遠後的趙猴子,往後不斷瞅了好多眼,確定挖河的人看不到他了,他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挖河累死個人……一群傻帽。”
趙猴子不僅僅是為了躲懶,最主要的是知青處現在隻有周文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