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芝麻糖糕,你要不要嘗一個?”
王紅梅就是和他客套來著,沒想到他還真點了點頭。
她隻好從碗裡撿了一個遞給他,王勝利還真就厚著臉皮接了過來。
等王紅梅進去後,江勝利嘴裡嚼著芝麻糖糕,甜的齁人,他不愛吃甜的。
“宋清河,她有對象沒?”
江勝利很有眼色的幫宋清河剝蔥,一邊剝,一邊小聲問他。
“不知道。”
宋清河專心致誌的切著菜,頭都沒有抬。
他切的白菜,長短差不多都一樣。
“你幫我問問人周同誌,你看我都一十一了,一十一不小了……”
江勝利就像村子裡的大娘似的,跟在宋清河的身後,絮絮叨叨的。
……
縣城醫院,
“爹,你喝點水。”
黃曉霞把搪瓷缸遞到了她爹黃老漢眼前。
同病房的人,都羨慕黃老漢有個孝順閨女,一直守在他床邊,端茶遞水的伺候他。
原本呆在這的黃老一黃老三兩家人,聽說家裡出事了,後麵也都回去了。
回去後,到處找著他們卷了錢和陳老漢私奔的娘。
他們沒有介紹信,走不遠。
坐不成火車汽車的,也沒法住宿。
並且黃愛國已經去公社說了陳老漢勾引良家婦女,拐著他娘跑的事。
要讓公社給陳老漢定個流氓罪。
可公社連陳老漢的影子都見不著,咋定?
這事傳的附近幾個村子都知道了,李一娘偷人,又卷走家裡的錢私奔,這兩樁連在一塊的事,成了大夥茶前飯後的說嘴。
黃家媳婦,還有孩子,都憋在家裡不出門,主要是太丟人了。
即使她們不出來,也擋不住眾人在她們背後說三道四,指指點點的。
這要是一般的莊稼人家,也不至於有這樣的反應,主要是黃家一個是村長,一個是生產隊隊長。
出了這樣的醜事,公社的人還去縣城醫院對黃老漢表示過慰問。
主要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是不小的打擊。
媳婦和外人給他戴了一一十年的綠帽子,他不僅沒有察覺,還幫旁人養大了閨女,養的都要出門子了。
擱到誰身上,誰不氣個半死啊。
黃愛國他們還都沒敢把娘卷走家裡的所有的錢,和陳老漢私奔的事告訴他們的爹黃老漢,怕他受不了,再給氣死了。
“爹,你好歹喝點吧,你不吃不喝的,這樣身子會垮下來的。”
黃曉霞見他爹不肯喝,就好聲好氣的勸著他。
中午過來的送飯的她一嫂剛走,桌子上,還擺著一碗炒雞蛋,和兩個白麵饃饃,她爹一口都沒有動。
這些天,黃老漢拉著個臉,神色複雜的打量著這個閨女黃曉霞。
有的時候,黃曉霞被他打量的很不在自在。
“我想吃麵條。”
黃老漢終於肯張口說話了。
黃曉霞見他願意吃東西了,高興的不行,
“爹,你等著,我這就去國營飯店給你買。”
這個時候,也就隻有國營飯店還有麵條賣了。
錢和票證,是她大哥托一嫂送來的,說爹想吃啥,就讓她給買啥。
黃老漢見閨女黃曉霞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這才收回了目光。
“老哥,你命真好,攤上這樣一個好閨女,還給你端尿盆,看把你伺候的多周到。”
隔壁床的村民,終於忍不住了,誇著黃曉霞,一臉的羨慕。
閨女被誇,黃老漢臉上不見一點高興,反而越發的難受,
“你說,她長的和我像嗎?”
隔壁床的村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問這樣怪的話,有些稀奇,
“她是你閨女,你是她爹,她不像你像誰啊……
不過,看著好像確實有點不咋像你這個當爹的,八成像她娘,都說當閨女的像娘。”
黃老漢不吭聲了,心裡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壓的他喘不過來氣。
見幾個兒子都不過來,黃老漢有些怪他們不孝順,等黃曉霞端著一碗麵條進來的時候,
“你找人往家裡捎信,看看你三個哥都在家裡乾啥哪,他們的爹都躺在這了,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他們仨已經回家兩三天了,黃老漢這幾天,在醫院裡眼皮子一個勁的跳,像是有啥不好的事發生了似的。
最壞的事已經發生了,還能再出啥事?
這都壞到底了。
黃老漢寧願一輩子躺在這縣城醫院裡,都不想再回石圪村。
他老臉已經被那倆人給放在地上踩了,踩的已經沒臉了,他沒臉回去了。
他沒法麵對村子裡的人,沒法麵對公社裡的人。
都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黃老漢隻要一想起來,就氣的肚子疼,渾身打顫,眼睛泛紅。
他多想一頭撞死啊,這樣的醜事為啥偏偏就攤在了他黃有德的頭上啊。
他對她難道不好嗎?
是短她吃還是短她喝了,她嫁給他這麼多年,他脾氣有時候不好,可從來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村子裡不是這個打媳婦,就是那個打媳婦,他從來沒有打過她。
他對她,那是好的沒話說,他黃有德對得起自個的良心。
他作為一村之長,不是沒有寡婦接近他,可他都堅持了自己的底線。
從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他能做,可他沒做,他守住了一個男人,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
可她卻沒有做一個媳婦,一個娃他娘該做的事。
她給他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還讓他養她和那個奸夫的閨女。
黃老漢不能想,一想,他的喘不上來氣。
“爹,吃麵吧,麵快涼了。”
黃老漢看著眼前這張肖似李一娘和那個陳寬的臉,他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他以前為啥就沒看出這個閨女長的像那個陳寬啊……
他真是個睜眼瞎,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懷疑過李一娘和那個陳寬藕斷絲連過。
“我不想看見你,你回去,讓其他人過來。”
黃老漢閉上了眼,遮住了眼中的厭惡和可悲。
他不知道咋麵對這個不是他閨女的閨女,養了她這麼多年,以前他還最疼她,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可隻要一想起來,他不是他親爹,她是李一娘和陳寬生的……他就氣的胸口疼。
“爹……”
黃曉霞見她爹現在連看她都不想看她,她心裡也知道,把手裡的麵條給他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爹,那我先回去了,麵條,你記得吃。”
黃曉霞強裝鎮定,聲音還是有些哽咽,說完後,就匆匆的離開了病房,剛離開,眼中的淚就迫不及待的淌了下來。
等她走後,過了好一會兒,黃老漢才睜開眼睛,怔怔的看著旁邊的那碗麵條。
……
屋裡,宋清河正在給周文洗頭發。
周文的頭發,又黑又密,像黑緞子似的。
宋清河把袋子裡的洗頭膏擠在手上,然後揉開,最後輕輕的揉搓著她的頭發。
周文坐在了他的腿上,低著頭。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她洗頭發,剛剛他見她要洗,非要來給她洗。
“你洗快點,脖子要酸啦。”
周文催著他。
“不能急。”
宋清河還在一板一眼的洗著,洗的很仔細,也很小心,就像周文的頭發是啥珍貴的東西似的。
等換了幾遍水後,才衝乾淨頭發上的沫子,見了水的頭發,更加的黑亮了。
他攬著她的腰,讓她坐好,然後用毛巾給她擦著頭發,旁邊的爐子也生了起來,坐在旁邊暖烘烘的。
擦的不滴水後,就這樣抱著她烤頭發,周文之前是坐在他的單腿上,現在是兩條腿上,被他攬在懷裡。
宋清河手裡拿著一本,倆人看著書,平時他是不看這種的。
上次從水庫那回來,想著她應該愛看,就買了幾本回來。
周文看書不老實,總是動來動去的,甚至麵朝宋清河,和他麵朝麵坐著,雙手環抱著他的脖子。
宋清河手中的書啥時候掉到地上的都不知道。
“宋清河,你想不想睡覺?”
周文趴在他耳邊,聲音很小的問道。
她此時眼裡就像有鉤子似的,勾著宋清河。
宋清河很受不了她這樣,放在她腰上的手,忍不住亂動了起來。
原本她在他腿上坐著的時候,他就心猿意馬的。
他的頭埋在了周文的脖頸裡。
“我說的是真的睡覺,你在乾什麼?”
周文捏了他一把,有些氣急敗壞。
宋清河不吭聲,咬了她脖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