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我太想你們了,就提前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好,這下,咱一家人終於能團聚了。”
周老摳樂的不行。
“快進屋歇歇,你愛喝的汽水一個多月前就買回來了,還有你愛吃的山楂糕……”
周老二讓她回屋,他把她的箱子給她提回了屋裡。
家裡攢了各種吃食的票證,專門等著她回來哪。
像什麼螃蟹票,魚票,豬肉票……麵包票,鬆子票,核桃票,攢了一盒子。
家裡的水缸裡,還養著旁人送的兩隻王八,沒舍得吃,一直給她留著哪。
王翠芬去巷子外麵瞅了一圈,都沒瞅到想瞅的人,周老摳也是眼巴巴的望著,見她回來了,身後沒人。
“文啊,你回來了,那宋知青哪?”
周老摳忍不住問她。
王翠芬和劉小娥她們也都看向她。
周文還沒和她們說,她和宋清河的關係已經不是假結婚的關係了,可她看著她們炙熱的眼神,好像已經不用她再說了。
“他過兩天再過來,還在那邊處理事情。”
“原來是這樣……”
劉小娥擠眉弄眼的調侃她,周文有些不自在的避開了她二媽的眼神。
“小宋來就行,我一直在念叨他。“
王翠芬在中秋過後的半個月,那個時候,螃蟹是最肥美的。
她去供銷社精挑細選了兩簍子大螃蟹,上次聽說小宋喜歡吃螃蟹。
她特意給他醃了一壇子醉蟹,一壇子香辣蟹,都用黃泥給糊了壇子口,專門等他過來吃哪。
巷子裡的人都聽說周文回來了,都擠在周家的院子裡,問她在鄉下插隊的生活,還問她考上的哪所大學……
看到久違的街坊,劉大娘,張嬸子她們,周文還挺想她們的,都一一回答著她們的問題。
時間過的真快,周文都在鄉下插隊兩年,並且考上大學回來了。
街坊們看著她,當初看著她坐上了大卡車去下鄉的那一幕,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似的。
兩年的時間,她變了,又好像沒變,長的更漂亮了,讓人移不開眼。
“王大娘,人家去下鄉,都是脫了一層皮回來,變得又黑又糙的,你瞅瞅你家小文,小臉還是這樣的細白。
一點都看不出風吹日曬的樣子。”
看著就像沒在鄉下遭罪似的,和下鄉前沒啥差彆。
不過變得更好看是真的,以前也好看,隻是不知道怎麼說,就像個半開的花骨朵似的,過了兩年,褪去了當年的青澀,長開了。
“她天生就是這樣,曬不黑。
我們小文在鄉下,可辛苦了,每天都要參加勞作,天不亮就要起來乾活……”
王翠芬睜眼說著瞎話。
周文聽了都臊得慌,她在鄉下基本上啥也沒乾,就澆澆菜地,後麵去了農場教書。
中午的時候,王翠芬蒸了螃蟹,燉了一盆子濃醬鮮亮的紅燒肉,燙了一盆菠菜。
菠菜用涼水過了一遍,然後放上辣椒末,麻油,米醋,蒜泥,那麼一拌,解膩又爽口。
最後又燒了一鍋蝦仁丸子湯,那丸子小巧的很,一口一個,圓溜溜的。
做的時候王翠芬把大蝦仁搗碎成泥,隻放鹽調味,其他香料什麼也不加。
加了就破壞它的鮮味了,然後用手揪著,放進滾水裡定型。
蝦仁丸子湯裡麵還放了今個上午毛乾事送來的火腿,火腿是劉小娥片的,她現在的刀工,好的很,這這些年沒少拿食堂的蘿卜練。
這樣熬成的湯,鮮美的能讓人一口氣喝三碗,裡麵還撒了香蔥和香菜。
“今個不知道你回來,都沒啥準備,中午咱先湊合吃,等晚上,奶給你做霸王彆雞吃。”
王翠芬給孫女夾了一筷子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周文早就想她奶燉的紅燒肉了,吃起來還是那樣的香而不膩。
“吃個螃蟹。”
王翠芬周老摳他們見她吃的香,那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
這個時候,螃蟹還有,也挺肥的,勝在新鮮,七毛錢一斤,就能在供銷社買到和手掌那麼大的螃蟹了。
中午吃的這螃蟹,就是周老二去供銷社挑回來的,買回來的時候,一個個還活著哪。
“來,蘸醬油吃。”
劉小娥往碗裡給她倒了點醬油,這螃蟹一掰開,滿滿的黃膏。
一家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周老摳盼了好長時間。
飯桌上,是久違的歡聲笑語。
周文回來,這個家就像突然被注入了活氣似的,變得熱鬨了起來。
“啊啊呃啊啊啊呃……”
棚裡的毛驢突然叫喚了起來,從周文一回來,它就探著個驢腦袋,在哪瞅周文,見周文一直不過來看它,它急躁的叫喚了起來。
“看,咱家毛驢也想你了。”
周老摳話剛落地,毛驢就自己弄開了繩子,打開了棚子門,邁著蹄子走到了堂屋門口。
周文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來到了堂屋門口,用手摸了摸驢耳朵。
毛驢一個勁的用頭輕輕的蹭她,嘴裡啊呃啊呃的,聲音很委屈,就像是在問她這兩年去哪了。
“毛驢,我也想你了!”
周文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給它洗澡,梳毛,時間長了,感情也不淺。
她在鄉下看到驢就會想起家裡的這隻。
吃完飯後,毛驢躺在周文的腳邊,就是不肯挪地方,想讓周文給它梳毛。
“這哪像畜生啊,明明聰明的跟人似的。”
劉小娥也待見這頭驢,平時隻要去供銷社看到有胡蘿卜,就會給它買一籃子。
“來,吃吧。”
劉小娥把一個胡蘿卜遞到了毛驢的嘴邊,它張開嘴,啃了起來。
隔壁的張秋月下班回來,路過周家,見大門敞開著,忍不住往裡麵斜了一眼,這一眼,正好看到周家的小狐狸精,站在院子裡晾毛巾。
她竟然回來了?
張秋月驚訝的站在了原地,又瞅了她兩眼,這才打開了隔壁的大門。
早知道,她的小靜就應該也考大學,前段時間,她給她來信了。
信裡說,為了返城,她在當地的一家木材廠當了臨時工。
這是知青們返城的法子之一。
有的人為了能返城,甚至有病不治,故意瞞著,等病到一定程度,逼著醫生給他開證明,證明他得了大病,不適合參加勞作。
公社裡的人,對這種硬是犟著要返城的知青也沒法子,把他強留下來,他也不乾活,就那樣病著。
公社隻能讓他返城。
北大荒的孫靜,此時正在木材廠,鏟著木屑。
她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人服,其實她是想高考來著,偏偏那幾天,廠子不給她放假。
她這個臨時工,是好不容易弄來的,和人搶破了頭,甚至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才得到了這個工作。
要是她沒考上,廠子裡的工作也不讓她乾了,那她就隻能再回去種地,之前的辛苦也全都白搭了。
這種情況下,她放棄了高考。
留在廠子裡,是最保險的選擇。
可她聽說村子裡隻上過初中的人,都考上了大學,她的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這個高中生也去考了。
“鏟完這堆,把那些木材抱到外麵去。”
木材廠的正式工人,天天使喚孫靜乾各種雜活。
孫靜心裡很不舒服,她想回榕城,她不想再留在這了,當初和她一塊來這插隊的知青,很多都考上大學離開了這裡。
她隻需要一封介紹信,有了介紹信,她就能買火車票回榕城了。
……
“小文,你真的回來了!!!”
汪虹一下班,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周家,她還是像以前那樣風風火火的。
“我想死你了。”
雖然倆人一直有書信往來,可畢竟兩年沒見。
汪虹把周文抱的都喘不上來氣了,周文也很想她。
周文沒回來的時候,汪虹每天下班不是先回家,而是先來周家,看小文回來沒有。
倆人在屋裡,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你談的那個對象怎麼樣了?”
“彆提了,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的第二天,他過來找我,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本,說讓我還他十八塊七毛五分錢。”
提起這個人,汪虹就滿肚子的牢騷,這個人是棉花廠主任家的兒子,她上麵的領導給她介紹的。
對方長的挺像那回事的,她就和他處了兩月,最後是她和人家提的分手。
對方也不知道惱羞成怒了還是咋,把以前送給她的一塊肥皂也要要回去,那肥皂她都快用完了。
她再買一塊還給他都不行,他說那是他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