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
“這麼多天了,趙玉蘭也該收到東西了。”
劉小娥真想知道趙玉蘭收到那坨屎,是啥反應。
一坨屎不夠,她還可以給她寄第二坨,第坨,家裡毛驢拉的都給她攢著。
“這種點子也虧你能想的出來。”
在家彈棉花的王翠芬忍不住笑著誇道,她都沒想到還能這樣乾。
頭上沾的都是棉花絮的劉小娥一邊彈,一邊洋洋得意,
“誰讓她先乾那種惡心事了,還想要錢,給她一包臭驢糞,讓她花去吧。”
信裡趙玉蘭雖然沒明著說要錢,可賣苦,賣可憐,就是隱晦著要錢的意思。
婆媳倆人關著門窗,在炕上彈著棉花。
這門手藝,還是劉小娥的娘教給劉小娥的,劉小娥來到婆家後,又教給了自己的婆婆王翠芬。
左手拿著專門用來彈棉花的弓,右手拿著木頭做的小榔頭。
用榔頭敲擊著弓上的弦,弦會打到炕上的棉花上,把棉花打散,打細。
屋裡像下雪似的,打了一上午,炕上的棉花像天上的雲一樣蓬鬆,潔白。
這些棉花是早就攢下來的,攢了整整兩大包,在鄉下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那就是家裡的閨女還沒到十八歲,很小的時候,家裡就要給她攢棉花,等到長成大姑娘的時候,就開始準備著做結婚用的喜被了。
按照老理,她們前兩年就該做了,可那不是小文去下鄉插隊了嗎,怕做好那些緞子麵會顯得舊,不光鮮。
周老二之前就托人在上海弄來了好緞麵。
有鬆枝綠的,上麵的圖案也彆致,不是那種熱鬨的牡丹花,而是暗紋,鋪在床上,流光溢彩的。
還有一床粉色的,上麵是金色的囍字,周圍環繞著龍鳳……一展開,屋裡都亮堂了起來。
聽說上海那邊,這樣的尖貨不多,周老二讓人直接先弄來了六床的。
周文去榕城的老中醫那,拿著方子給二媽抓藥去了,身邊還跟著嘰嘰喳喳的汪虹,以及她的前對象。
她們是在巷子口碰見他的,他像是在這有一會兒的樣子。
“江榆林,我給你買一塊,不,給你買塊成不成?”
汪虹麵對他的時候,實在是沒脾氣,這樣摳門的人,當初她怎麼就瞎了眼,要和他處對象啊。
“不成,肥皂還不了我,你就休想和我分手,你也不準去找旁的男同誌。”
江榆林就像個無賴似的,站在她旁邊,死皮賴臉的說著,也不怕旁人聽到笑話他。
“你真不嫌丟人的慌。”
汪虹都替他感到臊得慌,車上的人都在看她們。
這是周文第一次見到汪虹信上的人,在汪虹這,沒少聽到他乾的那些奇葩事。
像什麼請她看電影,非要等到裡麵電影開始了分之一的時候,才去買電影票,這個時候的電影票,將近便宜一半的錢。
汪虹想早點進去看,她掏錢請他看,他還不願意,硬是拽著她,算著時間,買便宜票。
在國營飯店吃飯,他也不嫌棄汪虹吃剩下的,端起她的剩飯,就倒進了自己碗裡。
還送了汪虹一條,自己用了兩年的手絹。
到地方了,汪虹拉著周文迫不及待的下了公交車,江榆林還在後麵跟著。
“江榆林,我都和你說了,咱倆真的不合適,處對象的時候,我花你的錢,也已經還給你了。
咱倆不處了,多花了你的錢,還給你是應該的,這是一塊錢,就當是賠你的肥皂錢。”
汪虹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票子,直接塞給了江榆林。
處對象的時候,她也花錢了,隻是後麵江榆林送了她一個口琴,這個口琴也在那天還給他了。
周文和汪虹走了很遠,她往後看了一眼,見江榆林還站在原地。
不由得覺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歡汪虹,不過摳門也是真的。
她爺爺也摳門,聽說和她奶剛結婚那陣,她奶在家做飯,他在一旁指手畫腳的,什麼油放多了,鹽放多了。
她奶做了一頓飯,她爺爺看著那下去一截的油瓶子,快要氣死了,但又不敢說她奶奶。
飯桌上,有好菜,他從來不願意吃,都是啃鹹菜幫子,一個勁的讓她吃。
衣裳都爛的沒法穿了,還拿著家裡好不容易得的一塊布,到隔壁村子裡的染布作坊給染成了她奶穿的紅色。
拿回家的時候,喜滋滋的。
她奶和她說,那個時候的她爺,讓人又氣又愛的。
除了摳門這點外,其他都好,還教她認字。
“小文,那個不是你二爸嗎?”
汪虹突然指著前麵說道,周文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騎著自行車的二爸,後座上坐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
周文的心一下子沉了。
那個女人是誰?
二爸不是說今個去廠子裡辦事嗎?怎麼拉著個女人來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