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到十八歲這年,趙玉蘭說她大姐趙水芹幫她說了一門婚事,對方是個傻子,趙玉蘭把她關在家裡,逼著她嫁給對方。
在她即將被逼著嫁人的前一晚,她從家裡逃出來了,當時,他就站在門口吸煙,把身上的十幾塊錢,都給了這個大閨女。
讓她以後不要再回來了。
“娘,爹怎麼哭了?”
打瞌睡被凍醒的周衛麗,見她爹眼角有淚,忍不住撞了撞身邊的趙玉蘭。
困的已經睜不開眼睛的趙玉蘭,強打起精神,見周向北果然哭了。
心裡納悶的不行,原來,他也會哭啊……
周向北的夢斷斷續續的,後麵聽衛紅說,在京城見到過她,並且她還攀上了高枝,嫁入了高門。
再聽到她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後了,聽說她死了……
也就是那一年,他的二閨女莫名其妙的當上了肥皂廠的副廠長,他的三閨女嫁人了,嫁的還是個科長,兒子更是出國留學去了。
他和趙玉蘭到了晚年,看著三個都有了大出息的兒女,樂嗬的不行,膝下兒孫滿堂。
甚至在八十歲這年,在三個孩子的布置下,和趙玉蘭舉行了金婚。
淩晨四五點的時候,周向北從夢中醒了過來,他遲遲沒有回過神,因為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夢裡的場景,實在是太真切了,就像他真的那樣經曆過似的。
他和趙玉蘭住在二閨女衛紅給買的大彆墅裡,升成處長的三女婿開著車來接他去醫院體檢。
留洋回來的兒子衛東開的公司,成為了行業內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出身好的兒媳也對他孝順的不行,知道他喜歡古董花瓶,甚至在拍賣會上,給他拍了一個青花瓷。
“醒了就彆再裝了。”
一旁的趙玉蘭,一晚上都沒睡覺,見他睜開了眼,又閉上了,忍不住冷笑道。
周向北睜開了眼睛,轉過頭,怔怔的看著穿著破棉襖的她。
夢裡,她因為這三個有出息的兒女,過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家裡的好衣服穿都穿不完,還有那些價值不菲的首飾……她的臉上洋溢著那種衣食無憂,生活富足的悠閒和柔和。
人也沒有年輕時候的尖酸和刻薄了,其實她的尖酸和刻薄,隻給了大閨女一個人。
“你瞅我乾啥?”
趙玉蘭感覺他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周向北收回了目光,現在的趙玉蘭哪裡還有夢裡的那個樣子,她就像一個乞丐婆似的,又醜又老,還一副苦瓜相。
夢就是夢,周向北說不出的悵然若失和憋屈。
如果夢能變成真的該有多好啊,衛紅衛麗衛東也不用再在鄉下吃苦了。
現實和夢境的巨大落差,讓周向北整個人都難受的喘不上來氣,太絕望了。
……
周文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還有兩天就要回學校。
劉小娥懷了身子,並沒有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就忽視周文。
周文是她閨女,永遠都是。
雖然不是她生的,但比生的還要好。
這一二十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很多東西,是不是親生的,早就不重要了。
“二媽,你現在是有了身子的人,要小心點才行。”
這個孩子來的不容易,周文一邊幫著疊孩子的小衣裳,一邊對她二媽說道。
“沒事,二媽能吃能睡的,等肚子七八個月大的時候,裡麵的孩子都會動了。”
這是劉小娥第一次懷孩子,稀奇的不行,以前就見她嫂子,跟兔子似的,一個接一個的生。
這次輪到她了,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像是肚子裡揣了點東西似的。
她都不好意思讓旁人知道她有了,怕人家笑話她老蚌懷珠。
“小文,看,這是你小時候穿的鞋,等二媽肚子裡這個生出來的時候,就讓他接著穿。”
劉小娥從箱子裡拿出一串子小鞋,這鞋有多小,隻能塞的下一根手指。
上麵還繡著花,紅配綠,小巧極了。
“這是我穿的?”
這鞋怎麼這麼小,這還是周文第一次見。
一串,上麵墜著好幾雙這樣的小鞋子,精致的很,到現在還依舊很新,一看就是被保存的很好。
尤其是鞋麵上的彩鳥,繡的活靈活現的,還有小兔子,蘭花……
“可不就是你穿的,你那個時候,小小的,一團,跟貓差不多。
村子裡的人都說賤名好養活,就給你取了個貓蛋。
這還是我求我嫂子,讓我嫂子找的她老姨家的姐,給做的。
她做鞋子的活好,你看都多少年了,這些鞋子還是這樣的好看。”
劉小娥說著,又從箱子裡拿出幾雙虎頭鞋,這幾雙是王翠芬做的,裡麵的肚兜是她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