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是你兒媳婦玉蘭啊,趙玉蘭啊。”
趙玉蘭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公公周老摳,對方和十幾年前,沒啥大的變化,腰杆挺的還是那樣的板直。
身上穿著到胳膊肘的白褂子,整個人精神的很,手上還拿著一把扇風的折扇。
整個人,從裡到外透著城裡人的味。
剛剛,她都有些不敢認,要不是他長的像她記憶中的公公周老摳,又住在這,恐怕還真不敢叫出那聲爹的。
他比三叔還要大好幾歲,可三叔老的,背都駝了,反正就很像那個年紀的人。
她公公也不知道在城裡這些年吃了啥好東西,瞧著比三叔年輕多了。
看著現在的他,誰能想到,他以前就是一個在鄉下莊稼地裡刨食的。
“趙玉蘭?”
周老摳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這個人了,都快把她給忘了。
他眉頭緊鎖,把目光落在了她旁邊的那個男娃子身上。
趙玉蘭見他看向自己的兒子,連忙推了兒子一把,
“爹,這是衛東,你孫子……衛東,快叫爺。”
“爺。”
周衛東叫了人,從剛進門,他就在打量這個穿的像退休乾部模樣的老頭,以及他牽著的那個孩子,還有這個家。
周老摳見他剛剛眼珠子亂轉悠,本來就不咋待見他,這下就更不待見了。
“你們咋來了,來這乾啥?”
趙玉蘭見她公公對她們態度冷淡,語氣裡透著一股子不歡迎,她臉上的笑有些僵。
“爹,咱都十幾年沒見了,衛東都忘記爺爺長啥樣了,我帶他過來看看你和俺娘。”
“哼,十幾年前,說的已經很清楚了,還過來看啥看。”
“爹,咱們分家了是不假,可你是我公公,衛東是你孫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哪有當孫子的,不知道自己爺爺長啥樣的。”
趙玉蘭拉著兒子從門口走了進來。
十幾年過去了,周老摳見這個女人,還是老樣子,臉皮厚的沒法說。
周文給狗蛋買的小皮球,被狗蛋一腳踢到了趙玉蘭腳邊。
趙玉蘭把球撿了起來,來到她公公和這個孩子麵前,蹲了下來,想伸手掐掐這個孩子肥嘟嘟的臉。
手還沒碰到他,他就被周老摳給抱了起來。
“爹,這是誰家的娃啊,長的怪討人喜歡的。”
趙玉蘭站了起來,裝作不知道這是周老二和劉小蛾的孩子似的。
“這是我孫子。”
周老摳不是沒在鄉下生活過,鄉下啥風俗他是知道的。
吃絕戶這種事,不稀罕,趙玉蘭這次把她兒子帶過來,周老摳心裡清楚的很。
這些年,她這麼老實,不來這鬨幺蛾子,恐怕想的是將來這個家都是她生的兒子周衛東的。
因為老二兩口子沒有男娃,家裡隻有小文,又是個女娃。
女娃在鄉下,怎麼說那……
他記得,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有人在旁人門口問家裡有沒有人。
明明家裡有那家的媳婦在家,卻對那人說沒人在家。
女娃在娘家這,是遲早要嫁人的,嫁人就是旁人家的人。
等嫁到婆家後,又以丈夫為天,丈夫沒在家,就告訴旁人家裡沒人。
難道她不是人?
周老摳雖然是男的,可他卻沒有這些陳舊的思想。
他甚至覺得新中國雖然解放了,鄉裡婦女的地位提高了,可有些東西還是在那杵著。
之前家裡隻有小文,他也從來沒有過讓老二再過繼一個男孩撐起家門的這種想法。
他雖然沒有,可不代表旁人也沒有。
“你孫子?這難不成是老二的孩子?”
趙玉蘭一直在打量著這個小男孩,試探著她公公,
“老二媳婦,不是不能生嗎,這難道是老二和彆的女的生的孩子?”
“你胡扯啥。”
周老摳斥責著她,臉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厭惡。
“爹,這孩子既然不是老二和旁人生的,總不會是抱養的旁人家的孩子吧。”
趙玉蘭被罵的臉微紅,但還是厚著臉皮繼續問,她想知道這個男孩,是不是周家的親孫子。
要不是親孫子,那這個家將來還是她兒子衛東的。
周衛東臉皮薄,見他爺爺用這樣的語氣和他娘說話,他感到被羞辱了一樣。
他想轉頭走,可想到這次過來有事,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站在了這。
周老摳沒有搭理趙玉蘭這個兒媳婦,不對,她早就不是他兒媳婦了。
趙玉蘭見他不說話,目光又落在了被她公公抱在懷裡的那個孩子臉上。
她很多年都沒見過老二和那個劉小娥了,他們長的啥樣,她也記不大清。
所以看不出這個孩子到底像不像他們兩口子。
“爹,衛東也是你孫子,他在家的時候經常念叨你和俺娘。”
趙玉蘭軟下了態度,給兒子衛東使了個眼色,
“衛東,快過來,讓你爺爺好好看看你。”
周衛東低著頭,走了過去,走到了周老摳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