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1 / 2)

紅雙喜[七零] 烏鴉老道 21427 字 2024-03-23

周文從包裡拿出一張發黃殘破的報紙,放在了桌子上。

趙玉蘭雖然不識字,但認識那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

她的臉色立馬變得煞白,嘴唇蠕動了幾下,嗓子像是被人拿棉花給塞住了。

“娘?”

看出她不對勁的周衛紅,朝她走了過來,止不住的往桌子上那張紙上瞟。

那是啥,為啥她娘看到那個東西,怎麼這麼害怕。

“娘沒事,衛紅,你……你先回屋,娘想單獨和她說幾句話。”

趙玉蘭的心狂跳不止,背上起了一層子冷汗,但還在強裝鎮定。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趙水芹偷偷藏的報紙,她都死了……

周衛紅回了屋,她把耳朵貼在了門上,聽著外麵客廳的動靜。

她娘有什麼事瞞著她,她是她親閨女,連她都不告訴。

“妮子,這是啥啊?”

趙玉蘭看了一眼閨女的屋門關上了,她站在桌子旁,指著那殘缺的報紙。

“這是報紙。”

周文從楊苞穀手裡拿到這張報紙的時候,她心裡一鬆,因為她確切的知道了自己不是趙玉蘭的閨女。

上輩子,她厭惡憎恨趙玉蘭,連帶著也厭惡身體裡流淌的屬於趙玉蘭的血。

她想不明白,她和她為什麼是母女,這種血緣上的關係怎麼斬也斬不斷。

現在好了,她不是。

趙玉蘭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給我跪下。”

周文翹著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報複著這個女人。

趙玉蘭見她臉上的神色變了,心裡一跳,

“妮兒,你說啥傻話哪,娘是你娘,哪有讓娘給閨女下跪的,再說憑什麼啊?”

“趙玉蘭,你揣著明白裝糊塗,你說憑什麼?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知道?”

周文用手夾起那張報紙,眼神冰冷。

趙玉蘭看了她好大一會,臉上揚起的笑,漸漸淡了下去,語氣平靜,

“我是你娘。”

周文沒有接她這話,反而朝屋子裡的冰箱,大彩電看了一眼,

“得到現在的生活,不容易吧,要是旁人知道你是個賊,偷孩子的賊。

你說,你還有你的親閨女,你們還能在這住下去嗎?”

周文說她是賊的時候,聲音壓的很低很沉,但趙玉蘭聽到了,她緊張了咽了口唾沫。

“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死鴨子嘴硬,就是此時趙玉蘭的寫照。

“你聽不懂,公安能聽懂,二十四年前,海城醫院……”

“夠了,彆再說了。”

趙玉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這一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不該鬼迷心竅的去醫院。

“你想乾什麼?”

趙玉蘭睜開了眼,瞪著她。

“母親,大伯娘,你說哪?”

周文用腳尖點了點地。

趙玉蘭攢緊了拳頭,她打出生起,還從來沒有給人下過跪,尤其麵前的對象還是一個黃毛丫頭。

不對,她跪過,在海城的巷子裡,被討債的流氓給逼的,下跪叫大爺。

不過,那是逼不得已,人家手裡雖然拿的沒有刀子,可打起人來,比用刀子捅人還疼,恨不得把人的五臟六腑都給打出來。

周向北的那條腿,就是人家先用棍子打斷,然後用手掰折的。

趙玉蘭不想跪,她出生在鄉下的一個貧窮的村子裡,窮的連條屬於自己的褲子都沒有。

隻有那些不值錢的自尊心,曾經她比誰的自尊心都要強。

可後麵自尊心這個東西,在人餓肚子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是。

所以,即使女婿李峰明晃晃的給她這個嶽母甩臉子,她也能視而不見,厚著臉皮,在閨女這住下去。

厚臉皮,甚至不要臉皮,在一定程度上,是趙玉蘭往上爬,占便宜的利器。

她靠著不要臉,跑到親家公那裡,賣可憐,不僅暫時保住了閨女的高門婚姻,還替另外一個閨女,兒子,討到了工作。

可此時,她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剛和周向北結婚的那幾天,敏感,自尊心強。

周文看著跪在腳邊的女人。

不錯,趙玉蘭給她下跪了,糾結,煎熬,猶豫……難堪,可這些都比不上,她對閨女,兒子的在乎。

她不是為了她自己,她為的是她的閨女,兒子。

她可以不要臉,但她的衛紅不能沒有臉,沒有臉,還怎麼做李家的兒媳婦。

從始至終,這三個孩子中,趙玉蘭最疼的就是這個周衛紅,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也是她最有出息的孩子,在很多地方,也最像她。

衛紅成功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好像是她也成功了似的。

“啊……”

趙玉蘭痛呼出聲,又不敢很大聲,怕驚動屋裡的閨女衛紅。

她看著踩在自己左手上的那隻帶跟的鞋子,鞋子很秀氣,很精致,是擺在百貨大樓她閨女看了好幾次舍不得買的鞋子。

周文的鞋跟漸漸的染紅了,趙玉蘭臉色赤紅,滿頭大汗,嘴裡一股子鐵鏽味。

屋裡的周衛紅聽不到聲音了,她悄悄的打開了一條縫,看到了這一幕,她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眼睛瞪的很大,滿是不可置信,她娘仿佛蝦米似的蜷縮在地上,周文麵無表情的用腳踩著她娘的手。

她娘竟然不反抗,這是為什麼,她娘到底做了什麼事,被周文拿住了把柄。

周衛紅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跌坐在地上,她不敢出去,她娘也不想她出去,要是她出去了,她娘可就徹底的沒臉了。

她又急又慌,眼眶發紅,一門之隔的客廳,她娘被人這樣羞辱,而羞辱她的人,還是她的大姐。

她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不管怎麼說,她娘也是她娘,她怎麼能這樣做。

她這樣對自己的親娘,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趙玉蘭,你有的時候,是個好母親,你身上好像也就隻剩下這點東西了。”

周文碾著她的臉,俯視著她。

趙玉蘭的眼角流出了屈辱的眼淚,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

當年,她為啥不掐死這個小毒種啊,掐死她,一了百了。

曾經,趙玉蘭也是個善良,有底線的人,這兩樣東西,無關出身。

後麵她為了一己私利,做出了沒有底線的事情。

她以為,這種東西,拋棄了,還能再撿回來。

人的惡,一旦開了頭,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屬於惡的**,讓趙玉蘭做了一件又一件沒有底線,沒有良知的事情。

她想的不是彌補,而是想擦掉自己的惡的痕跡,可越擦,她的惡就越多。

她在二十四年前,先是成為了賊,再是成為了劊子手。

“小賤種……”

“你在罵我。”

周文把腳抬了起來,又坐在了椅子上,掏出一張手絹,慢條斯理的擦著手絹上的血跡。

直到把鞋子上的血跡擦的一點不剩後,她才直起腰,然後把手絹扔在了趙玉蘭的臉上。

她拿起沙發上的包,要走,趙玉蘭連忙抱住了她的腿,

“你想怎麼折磨我,羞辱我都行,隻要你能解氣,我給你磕頭,給你磕頭。”

趙玉蘭的頭磕在地板上,砰砰作響,磕的頭都破皮了。

她剛剛叫小賤種的那個氣勢已經沒了,這個時候才知道服軟。

屋裡的周衛紅聽著外麵砰砰的,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娘……你起來,你彆給她磕頭。”

她從屋裡衝了過來,想把跪在地上給周文磕頭的趙玉蘭給拉起來,

“衛紅,你出來乾啥,你回去,回去,彆拉娘。”

沒有周文的話,趙玉蘭是不會起來的。

周衛紅見拽不動她娘,就朝周文吼道,

“你就不怕夭壽嗎,快讓咱娘起來。”

“衛紅,娘求你了,你彆再說了,行不行?

娘做這些都是自願的,她沒有逼娘。”

周衛紅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她娘哀求她的神色,她再也說不出口了。

“彆走,你彆走。”

趙玉蘭見周文走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狼狽的去追。

還不準周衛紅追過來。

“你給我站住。”

站在樓梯間的趙玉蘭,盯著前麵的身影,尖利著嗓子喊了一聲,這個聲音裡再也沒有了剛剛在屋子裡的卑微。

周文果然站住了,她想聽聽這個趙玉蘭還有什麼話要說。

“你有啥資格這樣對我,我當年是一時糊塗,可你也沒遭罪。

衛紅衛東才是周家的親孫女,親孫子。

可你拍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自己,王翠芬周老二他們對你咋樣,你說我是賊,你就不是賊了?

你偷走了屬於我閨女我兒子的東西,要是王翠芬她們知道,她們偏心偏到咯吱窩裡的孫女,壓根不是她的親孫女。

你以為,她們還會對你這樣好?”

趙玉蘭聲音嘶啞,帶著強烈的不甘心,要多少次,她想告訴王翠芬她們。

可又怕自己乾的事,被人發現。

“你把周家的好處全給占了,一點都沒給衛紅她們留,衛紅才是她們的親侄女,親孫女,你算啥,你啥也不是。

要不是靠著我周家,你能如此光鮮的站在這。

我是做的不對,我承認,可你有啥憎恨的,周家虧待了你嗎?”

趙玉蘭對誰感到愧疚,都不會對眼前這個女人感到愧疚。

她就因為她偷了她,就這樣不依不饒的對她,她憑啥?

趙玉蘭一個勁的強調自己的閨女兒子才是周家的親孫女親孫子,話裡話外指責周文這個不是周家親生的。

“你要是還有良心,就該知足。”

“趙玉蘭,你是周家人嗎?

即使沒有我,你覺得奶奶,二叔她們會對你的閨女,兒子好嗎?”

周文問她。

趙玉蘭是個勢利眼,自己過的好的時候,整個人飄的不是她了,連自己的公公婆婆,小叔子都瞧不起。

吃了幾天城裡飯,自持是城裡人了。

忘了本,忘了自己是如何靠著嫁入周家,脫貧的。

她誰都可以瞧不起,但不能瞧不起周家人,她算個什麼玩意。

拿著周向北的錢,一個勁的貼補娘家。

當初在城裡,千方百計的慫恿周向北趕走王翠芬她們。

周向北丟了工作,一家人變成了窮鬼,這個時候,又惦記上了周家王翠芬她們,以為認個錯,王翠芬她們能原諒她。

她想靠著周家再度脫貧,不過讓她失望了,王翠芬她們沒有那麼賤。

後麵,她還覺得王翠芬的東西,是她兒子閨女的。

即使沒有周文的存在,王翠芬她們把家裡的東西送給外麵的乞丐,也不會給他們的。

趙玉蘭以為她生的周衛紅,周衛東和王翠芬她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就可以抵消一切的東西嗎?

在有些人眼裡,血緣這個東西,大於一切。

可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它狗屁不是。

“衛紅是她的孫女,衛東是她的孫子,即使她再看不慣我,可不會不管她自己的孫女孫子的。

你霸占了她們,現在還得了便宜在這賣乖,你惡心不惡心?”

趙玉蘭永遠都是這麼的自以為是。

她都做了初一,還不讓人家做十五。

周文沒再搭理她,而是走了。

這次趙玉蘭沒有再去追,她站在原地好大會才轉身,一轉身就見閨女衛紅正站在她身後。

“你啥時候出來的?”

“娘,她不是你生的?”

麵對閨女的質問,這次趙玉蘭沒有再選擇隱瞞,

“不是,她是娘抱來的。”

周衛紅這下終於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周衛紅這一下子,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她娘對待周文和她不一樣,原來不僅僅是因為周文是她奶奶養大的,而她是她娘養大的。

最根本的,竟是周文壓根不是她娘生的。

她不是她大姐,她甚至都不姓周。

“娘,你咋不早說啊。”

回過神來的周衛紅,很少這樣埋怨她娘。

母子倆人回到了家裡,趙玉蘭連沙發都沒坐,而是坐在了地上,

“你為啥不告訴我爺我奶她們,她們當初連願意給我找個工作都不願意,把你抱來的人,當個寶。

你知不知道,我連碰了她的書,都要被劉小娥那個賤人拿著雞毛撣子打。”

周衛紅提起以前的事,心裡盛滿了苦澀。

“娘不能說,娘要是說了,你們就沒娘了。

衛紅,以後娘要是有個好歹,你們彆怕,有人替娘照顧你們。”

趙玉蘭以為做了壞事,是不會有報應的。

從前,大姐趙水芹勸她給菩薩燒香,她還滿不在乎,覺得那都是假的。

可她沒想到,報應這麼快就找來了。

她有預感,她是不會有啥好結果的,因為她不僅偷了孩子,還殺了人。

“娘,你不會有事的……”

周衛紅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娘剛剛口中抱來的孩子,不是抱,是偷,

“我去求求她,求求她。”

周衛紅沒想到她娘年輕時候的膽子這麼大,她也有點不知道該咋辦好了。

“姐,你怎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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