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聰笑:“千金難買老來瘦,瘦了才身體好。”說著便殷勤地給爹捏肩。
趙掌櫃看著他的醜臉狐疑道:“你又要老子給你擦什麼屁股。”
趙聰性子純善,有些鬼心思,但讓他找鬼話說還真不能夠,便看著爹單刀直入,道:“我要棄文從武,從此改行了。”
“好不要臉的小兔崽子。”趙掌櫃一口茶噴出來,掏了帕子擦嘴樂道:“你既沒有文,何來從武之說?”小猢猻上趕著給自個兒臉上貼金,鬨得跟他在文上有多大建樹似的。
趙掌櫃這兩年去縣學見先生都有些丟醜,個瘟豬兒回回考倒數第一,唯一考第還是因為有個同窗吃壞了肚子有一科不曾考,老天爺,家裡就沒願意去替他送禮的!
年年舍好幾次老臉兒,趙掌櫃心中已經逐漸斷定他們家不曾得文曲星眷顧,隻趙家幾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若從軍,沙場刀劍無眼,或許來不及亮刀就被人抹了脖子。
但趙聰如今已經大了,他也不可能隨意打罵。轉轉眼珠道:“這事兒也不是不成,等你能打過魚姐兒的爹,我就讓你去。”
趙聰仰慕張大郎已久,立時便應了聲兒,道:“若吭一聲,我就不算個英雄!”
隔日趙掌櫃便托了魚姐兒做說客,夏姐兒立刻挺身而出,道:“爹怎有空陪個閒人,不就是打架麼,我寶刀多日不曾飲血,就是給人打死了也不成問題,何必勞煩爹出手。”
張大郎聽得淚眼汪汪,立即就將這小狗腿子拍去收拾趙聰,他對自己閨女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地,道:“打死就不必了,打得他起不來就成。”
夏姐兒領命而去,不出三日趙聰就腫得跟豬頭似的,她實在打不下去了,回家抱著大姐手抖道:“他可不是練武的料子,也就跟阿公差不多,個飛不起來的笨鳥兒,連我三招也過不去,我才不打笨鳥!”沒見阿公在家打雞罵貓的她都沒出手替天行道麼?
張知魚嚇了一跳,道:“給阿公知道這話兒,娘就要替天行道了。”
夏姐兒立刻夾著尾巴跑了,隻可惜阿公越老越精,還不曾吃飯就將小孫女兒慈愛地領到屋子裡補課,道:“阿公許久不曾看你的功課,來抄本書給阿公助助興。”
說著掏出一本《資治通鑒》在桌上,張知夏大喊:“阿公這是公報私仇,難不成竟在報複我將私房錢的事兒給阿婆說了?”
張阿公冷哼一聲,又搬來《史記》,送她兩字兒——再抄!
那頭趙聰給夏姐兒打得鼻青臉腫,硬是一聲不吭,隔日知道夏姐兒給關在家抄書了,擦了藥還去張家找人,這一回就是張大郎在教他。
張知魚問爹:“他真不成麼?”
張大郎笑:“良才易得,一帥難求。趙聰沒有大將天資,但卻並不一定不適合從軍。”
張知魚轉頭就將話兒跟趙掌櫃說了,趙掌櫃立刻心頭有數——自個兒兒子武學天份也不咋地,便問他:“就這般想從軍麼?”
趙聰臉上青紫一片,道:“螻蟻不改誌,我怎麼也比螞蟻強些吧?”
趙掌櫃看著兒子跟自個兒差不多高的個子,連說了三個好,道:“隻要你永遠記得住這句話,以後我死了也能閉眼了。”
又道:“你要從軍,保和堂就不能交給你,以後你若沒兒女就走了,我就會過繼你大姐的兒子會來繼承家業。”
趙掌櫃能說這話兒,就是定了主意從明兒起便會好生培養女兒的兒子,隨時都有備選人,才不會讓保和堂後繼無人。
保和堂百年不倒,不僅是趙家用幾代心血搭建的,裡頭還有無數大夫的汗水,這是趙家最大的一筆巨款。
趙聰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他跟著張知魚一起長大,從來都被這個妹妹壓在頭上,從來不覺得教姐姐孩子有什麼問題,他們的花田每年已經能掙許多錢,就是沒有趙家他也能活,便笑:“爹享福的日子且在後頭,大姐也是爹的女兒,就是我在,不拘男女,教她的孩子也是應當的。”
趙掌櫃想起魚姐兒的天份,立刻也轉過彎兒來。連帶著外孫女也添在了學醫名單上。
這下連趙聰都有了事兒做,熟人裡就隻有成昭無所事事了。
有小猢猻揉著被先生打腫的手心,淚眼朦朧地問他:“你怎麼不用功?你娘不打你麼?”
成昭算是自立門戶,仁安堂鋪子都要倒了,藥材全捏在他手上,花田又有狄夫人在替他們管,逍遙得不得了,這小可憐如今腰包豐厚,在眾猢猻中也算個地主老爺,兩腿一翹,吃著雞翅哼哼:“我琢磨著今年明年考考,考得中以後就做個小縣令,不成麼,我就回家繼承家業。”
那麼多畝田等著他打算盤呐。
小猢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心中拔涼拔涼的,他們還不知原來念書不成還有家業可以繼承這事兒,隻覺這話兒不是個好話兒,登時大怒,將成昭撓了個滿臉花,還去狄夫人跟前告了黑狀。
於是狄夫人撂開了手,讓成昭自己管賬了,換她在家吃香的喝辣的。
很快成昭就瘦了,但揣著成個富家田舍翁的心思,便在家悠然自得地搗鼓藥材種,腳底下經常都沾著泥巴。
張知魚對此隻有一個建議——多種藍多種蒜,遲早有機會讓你發成沈萬三。
這回去縣學就隻有顧慈一個人了,明年他就得下場再考,若這一場不成,過三年再考他年紀也不大,隻縣學格外想他早日中舉,這幾月都叫他住在月裡,一月回來一趟。
張阿公內心其實都不樂顧慈去繼續考學,死了怎麼辦?
顧慈也挺擔心自個兒身子的,但他早就打算好了,要考到舉人混成縣令,張知魚在家寫教案也很支持他。
兩人的目標都非常一致,他們才不想成彆人的大腿呢,他們從小就立誌,快活逍遙有點兒小權,找根金大腿美滋滋過完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