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月將影 榶酥 12304 字 9個月前

“秦公子服用軟骨散過量,穿了琵琶骨,手腳也都受了重創,筋脈受損,內力多半是保不住了,若不好生將養,手腳或落下殘疾,且...”

房外,魏叔語氣中隱有惋惜:“秦公子內傷較重,恐傷肺腑,極有可能因此落疾,伴隨餘生。”

簡而言之,就算是人救活了,也廢了。

少年奇才一夕之間成為廢人,怎不令人扼腕痛惜。

魏華裳負手立在長廊燈籠下,聽著魏叔的彙報麵上並無波瀾,但立在她身後的雲芷卻看見她交握的雙手緩緩收攏,逐漸變了形狀。

夜風拂過,燈籠微微晃動,映出魏華裳眼中不明的神色:“他還有用,不能廢,若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醫師,可有回旋的餘地?”

魏叔略作思索後,道:“或可一搏,但...”

秦公子是逆賊之子,郡主若要這般相救,恐惹來是非。

魏叔祖上逃荒到雲京,被魏家所救後做了魏家家仆,後五代留在魏家,祖輩在魏家高祖的恩賜下從醫後救過主子一命,被賜主家姓,且剔除了奴籍。

魏叔對魏家忠心耿耿,即便他心中對秦北珩的遭遇感到惋惜,但他更不願魏華裳牽扯其中,受其所累。

魏華裳明白魏叔的未儘之言,道:“魏叔隻管說,我自有考量。”

見魏華裳這般說,魏叔隻能如實道:“藥材倒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最好的醫師難求。”

魏家富可敵國,藥材庫有的東西怕是太醫院都沒有。

“秦公子的外傷若用最好的藥材我可醫治,但這般嚴重的內傷...據我所知,這世間或隻有一人能治。”

魏華裳:“誰?”

“鬼山蘇老。”

魏叔語氣中帶著敬畏。

魏華裳微微蹙眉:“前太醫院院首之師,神醫蘇邈?”

魏叔:“正是。”

“郡主既聽聞過蘇老,必然也知曉蘇老行蹤不定,甚是難請。”

魏華裳確實有過耳聞,遂問:“沒有彆的辦法?”

魏叔搖頭:“沒有。”

頓了頓,魏叔又道:“或可去西水坊市打聽神醫蹤跡,不過這種下九流的地方郡主還是莫要親自涉足。”

西水坊市魚龍混雜,其中不乏逃犯盜賊,而這陰暗之中的消息卻異常靈通,據說隻要肯花錢,幾乎沒有買不到的消息。

“西水坊市。”

魏華裳輕輕低喃了一遍,側首吩咐雲芷:“明日讓楊不平去一趟。”

雲芷應下後,魏華裳又朝魏叔道:“在找到神醫前,勞煩趙叔,竭儘所能。”

魏叔欲言又止後,恭敬應下:“是,。”

外人都道郡主跋扈蠻橫,但他知曉郡主心有城府,萬事皆有思量,秦公子之事,郡主心中定然是有數的。

魏叔離開後,雲芷擔憂的看向屋內,道:“郡主,秦公子遭此巨變,會不會...”

那樣驕傲的人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武功儘廢,也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若是秦公子沒了生念,郡主再怎麼相救也是無用的。

魏華裳篤定道:“他不會。

他是秦北珩,秦北珩絕不會尋死。

“用最好的炭火,嬌生慣養慣了,彆嗆死他。”

雲芷:“...是。”

後半夜雨雪更大了,雲芷走在長廊外側用傘替魏華裳遮擋大風刮進來的雨雪,魏華裳瞥見她濕了的大片裙角,伸手將她拉至裡側。

雲芷正要開口,便見漆黑的雨雪夜中隱見火光,正是淳於小王爺一處私宅的方向。

“郡主...”

魏華裳經她提醒也瞧見了,又一陣大風刮過,雨水飄落在魏華裳的半邊側臉上,她卻仿若未覺。

“今夜這般天氣,不可能無緣無故著火,所以淳於小王爺一定會知道是郡主做的。”

雲蕙帶鳳衛去就絕不會留半點蛛絲馬跡,可在這雲京城除了郡主,沒人敢放火燒淳於小王爺的宅子,郡主擺明就是在告訴世人,這把火是鳳儀郡主府放的,但卻又能叫淳於小王爺尋不到半分證據。

她想不明白郡主為何要這麼做。

“尋不到證據,他就會來找我。”魏華裳收回視線,抬腳繼續前行:“天一亮將秦北珩扔進柴房,不許用炭火,也不許給被褥。”

雲芷麵色微驚,快步跟上:“以秦公子現在的狀況,熬不過一日。”

這種天不用炭火被褥,正常人都熬不住,更何況是身受重傷的人。

魏華裳頭也不回,聲音淡漠:“總好過宮裡再來一杯毒酒,明日熬不熬得過,看他的造化。”

雲芷神色複雜的看著魏華裳的背影,心中逐漸有了猜測,她駐足回頭望了眼那間亮著燈的房間,輕輕一歎。

隻期盼秦公子福大命大,能熬過這一劫。

-

次日天明,小雨停,但雪花依舊。

雲芷讓人將秦北珩抬到柴房後,打量了眼周遭,心中慶幸窗戶並未有損壞,否則彆說一日,怕是一個時辰都熬不過。

“雲芷姑娘,郡主這是何意啊?”

魏叔眉頭蹙成一團,不解道:“秦公子已經燒了一夜,若挪到這裡,怕是...”

雲芷收回視線,神色鄭重的看向魏叔道:“魏叔,麻煩您竭儘所能,一定要保住秦公子。”

魏叔更想不明白了:“這到底是為...”

“魏叔,秦公子是逆賊,是罪奴,總不能好吃好喝的養著。”

雲芷打斷他道:“如此,他活不了,郡主也脫不了身。”

魏叔一怔,轉頭看向草垛上昏迷不醒的人,良久後,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輕歎:“我明白了,我儘力而為。”

這時,有女使快步而來,二人止了話。

“雲芷姑娘,宮裡來人了,管家不在,郡主還未起身...”過來傳話的是鳳儀院的二等女使,魏華裳脾性不好,被打攪了睡眠時尤甚,院裡除了一等女使外,沒人敢進去喚人。

雲芷與魏叔對視一眼,後者了然點頭,雲芷這便朝那女使道:“不必吵醒郡主,我去迎。”

女使聞言鬆了口氣,忙應是。

便是讓她去喚郡主,她也是不敢的。

-

雲芷到前廳時,正見廳內一二十出頭的太監趾高氣揚的叫囂:“你是什麼身份,管家呢?”

雲芷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厭惡,抬腳踏進廳內:“祿公公。”

祿公公聞聲忙轉頭,見到雲芷後臉上的囂張頓時一掃而空,嬉笑著迎上來道:“竟驚動了雲芷姑娘,倒是我的不是了。”

雲芷不動聲色的轉開視線,看向被祿公公刁難的女使:“去給祿公公泡盞茶來。”

女使連忙應聲退下。

“茶就不必了,義父還等著回話呢。”

從雲芷進來,祿公公的眼神就沒從她臉上移開過,讓人極為不適,跟著雲芷過來的小女使眼底閃過擔憂和怒氣。

這好色的狗太監又來騷擾姑娘了!

要是雲蕙姑娘在就好了,定將這狗太監打出去!

雲芷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淡聲問:“不知林總管有何事?”

祿公公笑著道:“義父聽說昨兒個是郡主買了秦家罪奴,想著那餘孽頗有些手段,義父擔心其會傷及郡主玉體,特意命我來瞧一眼罪奴,才好放心呢。”

雲芷淡聲道:“林總管有心了,不過人既然到了郡主府,就不勞煩林總管操心了。”

“雲芷姑娘這話就見外了,義父也是擔心郡主不是?”祿公公往前湊了湊,小聲道:“聖上知曉竟是郡主買下了罪奴,也過問了呢。”

將聖上搬了出來,誰還敢說個不字?

所幸郡主早有預料,見一見又有何妨。

雲芷側開身:“如此,祿公公這邊請。”

約莫一盞茶後,雲芷帶著祿公公到了柴房外。

一打開門,濃濃的血腥味便壓了過來,祿公公捏住鼻子朝草垛上的人看去。

入眼是一片血跡斑斑,似才遭了罪。

祿公公嫌棄的往後退了退,嘖道:“這餘孽倒也是命大。”

如此折騰竟然還有氣息。

“祿公公可瞧清楚了?”雲芷壓下眼中的不忍,彆開視線。

祿公公笑著點頭,正要開口便聽雲芷又道:“按照規矩,人從罪奴司出來便生死都是郡主府的奴仆,打狗還得看主人,再稱其餘孽怕是不太恰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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