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她剛說完,立馬有人接話:“賀副團長在家還會乾家務活嗎?”
語氣既詫異,又帶了點不客氣的質疑。
薑糖一時沒跟上對方的邏輯,“嗯”了一聲。
隻是認真看著說話的女人。
她記得這個女人的臉,昨天她就在餘秋琴門口的槐樹下坐著嘮嗑,隻是那會兒太累,她沒心情打交道,便沒細看。這會仔細一瞧,發現女人看著比她年長,和曲麗差不多的年紀,但她皮膚很白,露在外麵的皮膚也不像另外幾個軍嫂那般粗糙。
她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太對,立馬換了個表情:“當兵的都是臭老爺們,幫著乾活的男人可少得很,平時看賀副團長訓練人的那股狠勁,實在想象不出他在家裡是這個樣子,你有福呢。”
其實哪是訓練人的狠勁,分明是撞見了符橫雲拒絕文工團一枝花時的場景。
日暮之時,霞光披身。
佳人莞爾一笑,低頭嬌羞,宛如白天鵝放下驕傲,露出惹人心憐的那一麵。那副欲語還休之態,是個男人都難以抵擋。
何況是前途光明卻娶了鄉下女人的賀副團呢。
有時候,人難免自作多情,明明軍嫂裡鄉下來的不少,平時跟城裡的軍嫂不對付,吵起架來既不輸人也不輸陣,可潛意識裡依然覺得身為“鄉下人”的薑糖比不上文工團的白玉蘭。
雖說,她們暗地裡更看不起白玉蘭那種自輕自賤的女人。
但還是覺得薑糖配不上年輕有為的符橫雲。
因此撞見這一幕時,大家心照不宣地開始同情賀副團鄉下的媳婦。
沒想到事情不如大家想象的發展。
符橫雲皺著眉,冷淡地問了句:“你誰?”
白玉蘭大為受傷,身形晃了一下,眼瞧著經受不住打擊要往符橫雲身上倒去,沒想到符橫雲立馬躲得老遠,還大聲嚷嚷了一句“你是誰家家屬,故意碰瓷有什麼目的,不說清楚就跟我到政審辦走一遭!”
眾人:“……”
簡直不敢相信。
有的軍嫂家裡男人跟符橫雲不合,見了這一幕都暗戳戳準備去舉報他搞破鞋拉他下馬了,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當場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還沒完,符橫雲扔下這話後,當真把人扭送到政委辦公室去了。
那可是實打實地把人捆了押過去的。
羞得姓白的全程不敢抬頭,一路上撒嬌求情報出自己的名字,可符橫雲全程一副“你臨時編瞎話”的樣子,真是絲毫情麵都不留。
若不是文工團的領導豁出麵子去保人才沒讓消息傳開,估計部隊所有人都知道高傲的文工團一枝花臉麵都不要,也要破壞彆人家庭。
到了那會兒,白玉蘭除了被開除軍籍,說不定還得坐牢呢。
就這,做事狠辣,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男人,在家裡會幫著媳婦乾活?
吹牛!
女人說完,跟彆的軍嫂對視,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賀副團在家裡真的會搭把手?小薑,你可彆為了男人的臉麵,特意幫他說好話呢。”
薑糖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隻是聽到眼前的女人說符橫雲訓練手段殘酷狠厲,忍不住為他辯白:“他們當兵的都是拿命在拚,訓練時夠嚴厲才好,真上了戰場才不吃虧。其實他私下沒什麼脾氣的,我家兩個小子就喜歡跟爸爸玩,一點兒也不怕他。”
說完,似乎意識到她們在內涵啥,薑糖不動聲色的反問道:“……大夥兒都男主外,女主內,不讓男人幫一點忙嗎?也是,他們平時訓練已經很累了,我咋能不懂事的讓他乾活呢。還是我不夠賢惠呀,以後一定向你們多多學習。”
眾人:“……”
這話說得,讓人沒法接!
這種“賢惠”,她們也不想要啊。
但嘴上還得順著薑糖的話說:“嗐,啥賢惠不賢惠的,這不是……心疼他們嘛,其實我男人平時回家也會搭把手的。”
“對啊,我男人也是。”
“我家那口子一回家就往椅子上一癱,彆說幫著帶孩子,真是恨不得把碗送到他手裡。”
“……這就假了啊,你啥時候做過飯啊,不都是陳營長做的嗎?”
這話題生生被薑糖歪到了十萬八千裡。
眾人仿佛失憶了一樣,前麵還說這些當兵的在家是大爺,眨眼便半真半假的吹起他們愛妻愛子了。
薑糖聽罷,默默感歎一句女人的虛榮心可怕至極啊。
隻是說到家裡孩子時,也不知道是誰來了句:“你命真好,一生生了兩個小子,你公婆應該很滿意吧。”說完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明顯的失落:“我這第四胎了,也不曉得老天爺能不能讓我如願。”
“……要是再來個賠錢貨,我不如死了算了。”
其他軍嫂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她。
薑糖語塞了兩秒,臉上的笑容淡了淡:“生兒生女都一樣,好好養養大了不是一樣孝順你嗎?”
抱怨的軍嫂看上去年紀不大,皮膚稍黑,膀大腰圓的,肚子挺得老高,聽了薑糖的話當即反駁道:“哪一樣啊,兒子就是家裡的根,要繼承香火的,我對兒子好,他得給我們養老送終呢。而丫頭呢,孝順不孝順有啥用,到了年齡就是彆人家的人,到時候她是孝順公婆呢,還是孝順娘家爹媽?”
說罷,又羨又嫉地看著薑糖:“像你這種第一胎就生了兒子的人,當然不懂我們的苦,你要是生的不是兒子,而是兩個閨女,你怕比我還著急呢。”
這是暗指薑糖站著說話不腰疼呢。
薑糖表情微僵。
鳳眸定定的看著她,怒極反笑。
本想潑她冷水,告訴她,這世上偏心眼的父母就算生出了兒子,也會因過度溺愛大大增加養成廢物的概率。
到了那時彆說養老送終。
不把爹媽的骨髓吸空不叫完。
不管在什麼時候,因為兒子兒媳不孝發生的社會案件從來都不少啊。
晚景淒涼時,說不定又想起女兒了。
可人心哪裡經得起幾十年的漠視和冷落呢,做父母的如此不公允,憑什麼期待被忽視的女兒一如既往地孺慕孝順?
不妨一視同仁,好生培養。
可看到女人挑釁的目光,她突然懶得說了,隻是抿唇笑了笑:“或許吧,不過我是體會不到這種心情咯。”
她對兒子不偏愛,某種程度上來說,孩子很長一段時間在她心裡都是麻煩的代名詞。
母愛這種東西,是懷孕後才慢慢有的。
她承認,她現在就是故意氣一下這個女人。
既然她覺得自己站著說話不腰疼,那她就多說兩句。
她腰疼不疼無所謂,重要的是,對方心肝肯定疼。
巨疼!
果不其然,她話剛說完,那個女人表情倏地變了,看著薑糖的目光滿是不悅。
薑糖氣了人心情大好。
也不管其他軍嫂臉上的複雜表情,她笑著站起身,做作地秀了一把恩愛:“孩子爸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有些慣著那兩個臭小子,我回家看看去。大家有空的話,歡迎到我家來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