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筠青抬起手來,拍了拍趙迎峰的肩膀。
趙迎峰身形微僵,這在父親來說,是很少見的。
霍筠青:“迎峰,你是琪雅公主和大昭帝王的血脈,一直以來,我對你嚴加要求,就是希望有一日你——”
說到這裡,他便不再說了,趙迎峰自然是懂。
趙迎峰喉頭突然有些哽咽,以前一些不明白的事,他突然就懂了。
他微微抿唇,望定了霍筠青:“兒子知道了。”
但是霍筠青卻望著他:“你的父親,現在是皇上,不是我。”
香嫵跟著琪雅公主前往北狄。
那是一個對她來說遙遠而陌生的地方,她以前哪裡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到這樣的所在。
她的母親琪雅公主是如今的北狄王,北狄王庭上下敬服。
而她作為琪雅公主的女兒,自是被悉心照料,處處受到敬重,她可以感覺到,周圍的人對母親是骨子裡的敬畏,而自己這個琪雅公主唯一的血脈,自是擁有無雙的榮寵。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自在,後來和母親越來越熟稔,十幾年分離的隔閡逐漸淡去,她也就慢慢地習慣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的肚子大起來,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嬰,由母親取名叫雅達,隨了北狄王庭的姓氏。
她也開始適應了北狄的生活,學會了騎馬射箭,不過做得並不好,到底是力氣小,也不敢去射那些奔跑著的小東西。
不過她學會了大口喝羊奶,學會了去吃北狄人愛吃的烤肉,更學會了在星空下在篝火旁大聲地笑著唱歌,和王庭的堂姐妹們一起跳舞。
如今的雅達已經三歲了,他是一個勇敢的小家夥,虎頭虎腦的,揮舞著半人高的大刀威風凜凜地騎在大馬上了。
琪雅公主很是疼寵這個小外孫,她好像要把從未給予香嫵的都補償給這小東西,送給他最好的小馬駒,還特意命人為他定製了一把大刀。
日子仿佛吹過鬱鬱蔥蔥青草的風,就那麼徐徐流過,一切看上去安詳柔和,再沒有什麼不滿足的。
隻是有時候,當歌聲已經遠去,當螢火蟲飛在窗欞邊,當如水月光靜謐地灑在這草原上,她會想起來昔日的那個香嫵,那個卑微的小丫鬟,那個一直盼著能和他並駕齊驅的女人。
香嫵聽母親提起過大昭如今的變故,說霍迎峰是自己的哥哥,自己那哥哥如今已經成為了大昭的三皇子,並封為儲君,母親還說再過幾年,就要逼著“狗皇帝”退位,讓自己的哥哥當皇上。
霍迎峰竟然是自己哥哥……香嫵想起過去,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過去的她怎麼會想到,如果不知是什麼原因弄錯了,她本來應該是那個霍迎雲。
而在這諸般感慨之後,她其實很想知道關於他的消息。
隻是母親從不提起。
偶爾間,說起他的時候,母親總是用鄙薄的語氣,輕描淡寫,一帶而過,以至於她想多問一句都不行。
母親不提,她也就不問了。
自己身份卑微的時候,他沒想過娶自己,自己隻能當妾。
如今自己成了北狄的公主,便是他想娶自己,自己都絕不可能答應了。
所以自己和這人,這輩子是再無緣分。
想明白這個,香嫵就不問了,隻用心地過自己的日子,養著自己的孩子。
而那一天,琪雅公主過去山後尋她的時候,是這天的晌午過後。
四月的陽光清澈和煦,猶如金芒絲絲縷縷灑下,一旁便是湖水,水麵波光清清,蕩出碎金般的光芒。
草飛鶯長的季節,空氣中彌漫著香氣,就連那鬱蔥的青草都散發著動人的草香。
琪雅公主望向自己的女兒。
女兒正坐在草地上,裙子灑了一地,美得猶如一幅畫。
她笑望向不遠處玩耍的雅達。
雅達生得虎頭虎腦,聰明機靈,琪雅公主自然是疼到了心坎裡,她總是會想著如果自己的兒女沒被抱走,是不是也如現在的雅達般。
隻是她也明白,這個孩子是霍筠青的孩子。
她沒見過霍筠青,但是聽一個見過霍筠青的內侍說,雅達眉眼間看著活脫脫一個小霍筠青。
琪雅公主倒是並不討厭霍筠青,雖然是幾次交手的敵人,但沙場之上各為其主,倒不至於誰怨恨了誰,她反倒對霍筠青頗有些敬服。
隻是,霍筠青欺負了自己女兒,這是她咽不下的一口氣。
她當然也會著意打聽霍筠青的消息,知道他如今很是消沉,聽說除了幫襯下自己的兒子趙迎峰,其它的什麼都不管了。
他一直沒放棄尋人,前一段已經尋到了大昭邊境。
琪雅公主當然也明白女兒的心思。
女兒的性子和她完全不同,但是骨子裡,也是有一股傲氣,這種傲氣讓她可能這輩子無法回頭,無法接受那個迎娶北狄公主的霍筠青了。
這麼想著,她走上前。
“娘,你來了!”香嫵看到她高興得很,忙站起來。
一旁的雅達也激動地衝過來,口中喊著:“姆娘!”
琪雅公主這一次出去巡視北邊牧場,雅達已經幾日不見她了,如今看到,撒著歡撲過來,如同一隻小老虎般,撲到了琪雅公主懷中。
琪雅公主也順勢將他抱起來,又將自己得的一把小刀給他。
“這是送給雅達的禮物。”
“哇!”雅達眼睛都亮了。
那是一把玄黑色匕首,刀柄上鑲嵌有寶石,刀鋒發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雅達人小,揮舞大刀到底不便,早就盼著有一把這樣的小刀了。
他得了小刀後,便自己跑過去旁邊草地上,嘿呀嘿呀地揮舞起來,時不時還要踢騰著小腿,小人兒好一番生龍活虎的樣子。
香嫵看著兒子,忍不住抿唇笑了。
她看著雅達,便會忍不住想,霍筠青小時候時不時也是這樣?
琪雅公主望著女兒含笑的側顏,默了好一會,才道:“香嫵,你需要過去一趟燕京城。”
香嫵微怔,笑容收起:“娘,這是什麼意思?”
琪雅公主:“聽說大昭狗皇帝要將皇位禪讓給你哥哥了,可我終究放心不下,需要派使者前往參禮,同時也確保不會出什麼意外。其它人,我自然放心不下,隻能你去了。”
她已經習慣了一口一個大昭狗皇帝,香嫵也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父親——雖然實在是覺得彆扭。
此時聽到這個,香嫵越發驚訝:“我?”
她是有些不明白,在這北狄,她雖然也學會了騎馬射箭,但真得隻能擺擺樣子罷了。
她去了,能有什麼用?
琪雅公主:“我會派出最得力的戰將和侍衛護送你前去,你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好好地看著,確認你的哥哥登基為大昭的帝王,這就夠了。”
她頓了下,繼續道:“我政務繁忙,不能親自前去,你代替為娘看看,為娘也放心不是?”
這下子香嫵懂了,不過去燕京城?
那她不是要遇到霍筠青嗎?
她有些猶豫。
琪雅公主:“香嫵,你若是實在不願,那為娘隻好再去尋彆人了。”
香嫵忙道:“沒有,娘,我沒什麼不願意的,隻是怕為此惹來麻煩,到時候還不是要讓娘操心。”
琪雅公主笑:“能有什麼麻煩,你的兄長就要登基為大昭皇帝了,難道我們還怕麻煩?如今你是天下一等一的貴重,哪個在你麵前不得讓幾分?”
香嫵想想也是。
母親對自己諸般疼愛,她既然想讓自己去,自己便是有些為難,也斷斷沒有讓她失望的道理。
當下到底頷首:“好,娘,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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