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求上進(六)(1 / 2)

來看放榜的人很多, 簡父顧不上以前講究和在意的所謂儀態, 和簡西越站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唯獨眼睛緊緊盯著長案上首簡西越的名字,反複確認不願意移開目光。

說來因為簡西越之前的表現,簡父其實也很是狂妄了一回, 看榜時是直接從榜單前列開始往上看的,心中篤定阿越此次的名次絕不會差。但隨著向上看後一個兩個都不是阿越的名字, 簡父的心也就越揪越緊,直到方才移到最上麵最顯眼也最特彆的那個位子——簡父的心不僅沒有放下來, 反倒因為驚喜揪得更緊了。

“阿越,你……”

簡父轉頭看向簡西越, 本來一個沒忍住就要激動出聲發泄心中喜悅, 臨了覺得這實在是太張揚, 畢竟身邊來看榜的其實也都是考生, 怕說出口後就要引人矚目, 並且顯得不夠穩重, 於是他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把“你竟是案首”硬是換成“你過了, 真的過了!”

而就這樣都已經博得旁人羨慕的目光,右側有人聽得簡父這句話, 轉而對簡西越拱拱手, 道了一聲“恭喜”,也難為他居然在擁擠中還能做出這樣拱手的動作了。

簡父笑著代簡西越謝過對方,再也顧不得彆的, 扯著簡西越從人群中擠出來,然後就大步流星走回客棧收拾東西,迫不及待要帶他回家,去給簡母和阿雯報喜。

雖然在心中,簡父反複默念自己不能表現的太喜形於色,不能在阿越麵前丟了父親的威嚴,但心頭壓不下去的驚喜感還是讓他想著想著這件事就不禁露出了笑模樣,手上收拾的動作也停了,忍不住又再次感歎了一聲。

“阿越,你可是考了案首啊。”

被他誇讚的簡西越除了高興之外又有一點茫然,他看向簡父,小聲嘀咕:“我原本也沒有想到,我竟有這麼厲害。”

這句自誇的話他若是平日說出來,簡父肯定要數落他幾句,抽打抽打他要翹上天的尾巴,但這個時候不比平時,簡父心中歡喜,隻是笑罵他一句“臭小子”便作罷。

說句老實話,他也覺得自家兒子其實很是厲害。

從縣城離開前,簡父還不忘備好禮物帶著簡西越上門去答謝一下章廩生。

章廩生問完簡西越的名次以後頓時露出了微笑:“我就說嘛,阿越握瑜懷玉,必定能大放光彩,真是恭喜簡兄了。”

隻是說歸說,之前他也沒料到這孩子竟然能得到案首。

簡兄可真是養了個好兒子,雖然十五歲下場不算太早,但或許這就是他們為了做好充足準備呢?有了這個縣案首,他的府試以及院試雖然還沒有考但已經注定會順風順水,古往今來還沒聽說過哪個縣案首最終成不了秀才的,也就是走個過場,然後有誌氣的爭一爭好名次,給自己臉上多增一點光,這已經是科舉中大家都懂的規則了。

說來院試三年兩次,明年八月恰好便有一場,這樣看來簡西越會成為16歲的秀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若是再繼續往上考……他家阿斌是沒法比了。哎,可惜他家中隻有兒子沒有女兒,不然倒是可以和簡兄結個親。章廩生突然覺得有點心生遺憾。

而在告彆了章廩生以後,簡父和簡西越便一路往回趕。

進入村頭以後,路邊有人遠遠的看到了他們父子倆,本來想與他們打個招呼的,但是想想簡父和簡西越此行是為了趕考縣試,甚至簡父為了方便陪考還特地給學塾放了十幾天的假,布置好課業讓學生們回去自習,對於簡西越這次考試的重視可見一斑,而如今算算時間他們應該是考完放榜回來了,於是對方忍著愣是沒有出聲,側著身子假裝自己忙於乾活並沒有看見,還硬是揪著身邊沒有眼力見的家夥也一起照做。

畢竟這萬一要是問不好戳到他們的傷心處可怎麼辦?撇開這兩年已經變得安分老實沒有那麼招人嫌的簡西越不說,他們對簡父一直都是十分尊敬的,並不想讓簡夫子感覺為難和丟臉。

於是簡父帶著簡西越一邊走著一邊在心中暗自不解,也真是奇怪,往日進出村子的時候他總能碰到幾個互相打招呼的,怎麼今日大家都眼不離地的忙著活計,竟然沒有一個分心的。

這讓他心裡揣著喜訊卻沒有由頭去說,總不能厚著臉皮去打擾專心乾活的人……哎,難得他想把君子品性暫且擱置一邊,做好了在村中隱隱炫耀一次好為阿越正名的準備。

有點失落。

罷了罷了,早晚會傳出去的,還是回家要緊。

一進門,簡父看不得簡母和阿雯麵上努力想隱藏卻又藏不好的小心謹慎,直接笑著開口:“阿越中了,還是縣案首呢。”

說句實話,他剛才就想這麼說了。

於是和那些人想象中不同的是,待簡父和簡西越回家以後,簡家完全沉浸在了歡喜中。簡母高興的不得了,和簡父看榜時一樣,來回求證了好幾遍才確認阿越竟然真的是案首,阿雯則是圍著簡西越又驚又喜的團團轉,當天自家人好好慶祝了一番不說,在簡父恢複教書日常的第二天,簡家還請學塾的所有學生們一起吃了頓飯,桌麵上是鄉下置辦大喜事時才會烹飪的種種硬菜,讓一群學生吃的滿嘴流油的同時,也讓簡西越中了縣試案首的消息徹底傳了出去。

村裡人都愣了。縣試案首啊,用大白話來講那不就是這次考試的第一?

但不是說兩年前他從學塾離開的時候,不僅四書五經根本背不下來,字也寫的七扭八歪?這可是同在學塾中念書的孩子私底下悄悄講的,不可能扯謊。

所以也就是說,原來簡家小子這兩年竟然是真的在閉門苦讀,而且看效果,他努力一年頂人家好多年。畢竟他們這附近那麼多村子,童生秀才加起來也有好些個,但還從沒有出過案首呢。

就有人改了口風,說簡家小子到底是童生的兒子,腦瓜子天生是聰明的,就是打小不用在正地方,每天招貓逗狗,現在他收心上進起來,這就脫胎換骨了。

虞父聽到這件事以後,第一反應這是騙人的。可哪怕是為了麵子好看,簡家也不用搞個案首這麼招搖,這小子隻要過了,就足夠使人驚奇。

但隨後他又明白過來,以簡父那種謹小慎微的脾性,他是不會有膽量做這個假的,再者這也沒有任何意義,任何人隻要去縣城轉一圈就能辨彆真偽。

他也不會蠢到去懷疑縣試有問題,要是簡父有這種鑽營舞弊的天賦,他哪裡還至於這麼多年一直考不上秀才?

說不清是出於什麼心理,進家門以後,虞父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轉頭就去了虞彥博的房間,比平常更嚴厲的督促他要好好學。

後來程氏從彆人嘴裡知道了這件事,皺著眉頭要說給虞父聽,結果剛開了個頭,虞父就不耐煩的讓她閉嘴。

這件事他一點都不想聽。

唯有虞彥瑤,在聽到村中人議論這件“奇聞異事”的時候,不自覺的抿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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