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虞彥瑤懷有身孕這件事被確認時, 在外人麵前越發沉穩淡定的簡西越表現得比當初中了狀元還要更興奮欣喜, 他手足無措在房間內高興的團團轉, 不知不覺中享受到了全家人的注目禮。
連一向堅信自己阿兄最好的阿雯都覺得這樣的簡西越根本沒眼看, 她盯了一會兒就趕緊移開眼睛, 努力回想平時簡西越的模樣來洗去剛才這份印象。
隻有虞彥瑤, 大約是由於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原因, 她看著簡西越的目光依舊歡喜。
偏偏簡西越這份愉悅心情遲遲平息不下來, 連著許多天他麵上都帶有明顯的笑意,不是以往那種禮節性的微笑, 相較而言更偏向於傻笑, 弄得一乾同僚無奈, 想著簡西越這副樣子若是讓更多人看到,不知道要使多少仰慕他的家夥心碎不已。
而他待虞彥瑤更是溫柔又小心,原本之前他便堅決不去任何可能引起誤解的場所, 應酬相較於同僚算少的, 現在更是喜歡一放衙就回家,並且整個休沐日都呆在家中, 守著虞彥瑤足不出戶。
說起來,虞彥瑤和簡西越成婚近四年才有孕,這在很多人看來其實算是晚的。不過好在之前有簡西越拿要用功念書這個名頭擋著,虞彥瑤沒有感受過什麼壓力,現在身邊縈繞的就更是全家人的關懷了。
對於簡西越的這些舉動,虞彥瑤也會毫不扭捏很高興的對他說“我很喜歡”,而不去糾結這是否會讓簡西越傳出懼內的流言。畢竟阿越早就說過他不在意。
都說懷了身子的人心思敏感, 但她卻不是這樣。
唯一擔憂過的問題大概就是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但是簡西越覺得都很好,又向她保證家裡人也肯定都會喜歡,於是虞彥瑤也就放心了。
阿越說的,她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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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一次鄉試中,不知道該說是預料之中還是預料之外,虞彥博榜上無名,依舊沒有考上舉人。
在眾人一片惋惜聲中,虞彥博雖然神情失落,但卻沒有那種完全不能接受的感覺,因為早在之前趕考鄉試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並不好,他那時緊張到心悸、想吐甚至是感到虛脫,最後沒有被抬著出來就已經是萬幸。
而即便再不情願,虞彥鈺的年紀放在那裡,她不可能再繼續去等下一個三年。在虞父的做主下,她嫁給了鎮上一位年輕秀才。這其實在很多人眼中也是一件好親事,可惜虞彥鈺並不領情。
她的夫君何止不是舉人,甚至不如當年的陳秀才,要知道如今六年過去,當年的陳秀才如今也是陳舉人了,他在這一次鄉試裡成功中舉。
虞彥鈺控製不住的去想,要是當年她沒有拗氣死活不肯鬆口,而是嫁給了陳秀才……但這種想法她肯定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出來。
虞彥鈺很不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明明她過的並不算差,卻每次回娘家都是一堆哭訴。
程氏也每每對著虞彥博唉聲歎氣:“就算你以後考上了,可阿鈺的未來也已經毀了。”
然而在不幸搞砸了一切以後,虞彥博心中反倒有種解脫之感,或者說是破罐子破摔。隨後在再下一屆鄉試中,他竟然考中了舉人,雖然名次說不上高,甚至是倒數幾個,但那確實是舉人沒錯。
不同於外人的恭喜和道賀,短暫的興奮過後,程氏想起已經嫁人的虞彥鈺開始抹眼睛,而聽到消息回娘家的虞彥鈺對此的表現更是一邊哭泣一邊埋怨,質問他上一次考試為什麼不好好用功,成為新晉舉人的虞彥博呆呆站著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簡西越嫁妹的佳話早已傳到他們這裡,活靈活現描述了那場婚事的風光,然而天知道虞彥鈺聽說簡家姑娘嫁給進士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虞彥博垂下腦袋,想著或許他確實不成器,沒辦法讓母親和姐姐在合適的時機得到想要的生活。
後來,為了趕考來年的會試,虞彥博動身前往京城。
他去簡家拜訪的時候看到了現如今的虞彥瑤。一彆多年,虞彥瑤身上的變化很大,她更愛笑,也更溫柔,甚至行為舉止間有了當家夫人才有的氣度。對比心浮氣躁總是皺著眉頭的虞彥鈺,竟然讓人疑惑,光看容貌她們兩人之間究竟誰才更年長一些。
她膝下兒子聰慧,女兒聰敏,兩個小家夥被教養的很好。簡父簡母又都是慈祥的長輩,和他說話時幾句關心的話語讓虞彥博覺得自己心裡暖暖的,甚至鼻子都有點發酸。這樣的公公婆婆想必待虞彥瑤肯定不會差。
更彆說他那位姐夫了,雖然由於今天並不是休沐日,所以簡西越並不在家見不到麵,但想當年簡家還沒有上京的時候,簡西越就是有名的待他姐姐好,現在看著虞彥瑤舒心的笑容,可以猜到他也必然沒有改變。
虞彥博想到了當初自己臨行前虞彥鈺專門找過來,對他交代如果虞彥瑤問起自己過得怎麼樣,一定要怎麼幸福怎麼說,絕不能讓虞彥瑤拿她當笑話看樂嗬。她神情憤憤,篤定了虞彥瑤一定會像她一樣從小就和姐妹較勁,對彆人家事念念不忘。
然而虞彥博卻覺得虞彥瑤根本不會在乎那些事,也並不會因此而感覺痛快。
虞彥瑤沒有問,虞彥博更是沒有提,隻是簡單說了說家中一切安好。
他也不打算像程氏所說那樣事事都靠簡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如今呆在京城,即便什麼都不做他也覺得舒暢,就連寫起文章來也覺得精進許多。
他想長久的留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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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父在書院當夫子的生活十分自在。除了因為他課講得好,又說六元及第的狀元郎當年就是由他親手開蒙和教導的,所以學子們都對他很尊敬。
簡父覺得這樣安穩的人生很愜意,於是即便後來他最終考中進士,在仔細琢磨以後,他還是放棄了進入官場。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並不適合做這些,家裡有阿越支撐門楣就好了,他守著個進士的名頭,完全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他又重新回了書院,幾年之後竟然還成為了山長,把這個原本影響力並不大的書院漸漸發展起來。
隻不過簡父最得意的,還是簡西越後來果然做了科舉中考彆人的那一方,還是殿試讀卷官這種級彆,比起考中進士,這更讓他有圓夢的真實感。
除此之外,日常生活中最讓他樂嗬的還要數自己的幾個孫輩,每個都長得俊俏可愛,逗起來也都很有趣。
想當年,小家夥們都喜歡纏著他講故事,說起奇聞異事的時候,簡父靈機一動,哄他們道:“其實爺爺有特殊的許願能力。”或者說是白日做夢技能。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