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謝琉筠靜靜看著這一幕, 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她又看向簡西越。剛才在兩隻“外鬼”麵前努力堅持住沒有後退的人, 這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默默往後挪了半步。
“不,我不願意。”
簡西越皺眉, 臉上是莫名其妙和備受驚嚇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複雜表情。顯然, 當發現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見鬼, 而是給自己找來了一個“祖宗”以後, 他已經徹底懵掉。
聽到簡西越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對麵的少年頓時有點受傷:“可是, 你確實算是我的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孫輩啊。”
雖然他語氣很認真,然而平心而論,一副世族打扮的少年鬼魂不僅容貌上佳,更是年紀輕輕,和他試圖給自己套上的祖宗殼子完全不搭邊。
——他看起來甚至還沒有簡西越年歲大,也就是十五六的樣子。
迎著簡西越的目光, 對方解釋道:“彆這麼看我, 我去世前未曾娶妻, 所以確實蹦不出來你們這一支後代……但憑借我們之間的特殊聯係,我猜你祖上應該是我兄長的孩子,然後過繼給了我, 從此你們這一脈在名義上就是我的後人。”
所以這般相見, 還是頗有幾分親切感在的。
要不是身高不夠, 對方又顯得十分拘謹,他還挺想行使長輩的權利,飄過去對小輩摸摸頭。
“大重孫子”的頭發一看就很好摸, 比他以前還活著時逗過的小侄子發質要順滑許多。
簡西越氣悶,憋不住反駁道:“你要真是我……祖宗,那為什麼要在晚上故意嚇我呢?”
“不啊,我哪裡嚇你了?我隻不過在感受到你身上血脈以後,每逢你經過這裡就看看你而已。彆的我什麼都不曾做。”
小祖宗露出被冤枉的神色來,瞅瞅自從進入房間後就不再出聲的謝琉筠,乾脆讓她為自己作證:“這位姑娘,就憑你剛才露的那一手,你必然是精通玄學的。你來說說,我是不是特彆無辜?”
大重孫子如果不肯信他,那總該信任與他一同前來的同伴吧?
簡西越於是也跟著看向謝琉筠,不知是一時忘記繼續掩飾自己的真性情,還是經曆了剛才的烏龍事件後索性破罐子破摔,總之他那副眼巴巴的樣子讓人感覺很受信任。
再配上他那副乾淨帥氣的麵容——就像是被馴化了的狼崽,暫且溫順的收起爪子,隻仰起腦袋乖巧又熱切的看著你。你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謝琉筠腦海中一瞬間冒出這樣奇怪的形容。
繼而她無奈的開口:“他確實沒有做其他多餘舉動。”
不然簡西越身上絕不會隻是稍稍沾有陰氣那麼簡單。之前她就隱約覺得弄出這份異象的人,對簡西越應該並不存在惡意。
如少年鬼魂所說,簡西越身上沾染的陰氣是因為他每天會對簡西越投以關注,倒是十分合情合理。
得到謝琉筠的肯定,自認為已經證明自身清白,小祖宗在高興之餘,也終於有閒心對著簡西越細細解釋。
沒辦法,他的墓就在這學校中,活動範圍受限,當被弄醒以後,隻能在A大附近徘徊。
鬼生本就無聊,偏偏限製又多。如果是人氣太旺的地方,比如教室,他呆著會很難受。
正好這邊之前是荒廢教學樓,現在是荒廢新樓,從始至終就不曾人多過。他不僅呆的舒服,而且由於路段旁邊就是馬路,可以臨街觀景,簡直是打發時間的最佳場所。
曾經酒樓中最受紈絝們歡迎的臨窗位置也不過如此。
再然後,觀著觀著景,他就憑借血脈聯係,發現了經常要從這裡路過的簡西越。
難得時隔千年,還能看到自家後人,可不是想多看兩眼嗎?這可比一成不變的景色好看多了,到後麵他每天最大的娛樂就是點評簡西越每天的穿著打扮。
雖然也說不出究竟是哪裡特彆,但就是比街上旁人好看得多,到最後小祖宗也就隻能歸功到這是由於簡西越遺傳了他們簡家人世代相傳的出色容貌。
——咳,誇誇自家小輩,也就等於變相的誇誇自己。
但畢竟人鬼殊途,他本來也沒想過要在簡西越麵前現身,隻打算每天晚上瞅兩眼小輩,過一過祖宗癮也就罷了,這幾天簡西越晚上不再路過這兒,他其實還挺遺憾的,哪曾想自家小輩竟然會在今天主動找上門。
尤其——還帶著位天師,一副要收拾他的架勢。
從這位小祖宗嘴裡,簡西越終於得知,他之前一直看到的那個昏黃燈光其實是來源於房間內放置的銅燈……但不是真的銅燈,而是作為祭品的“靈體”。
簡而言之,銅燈本體是仍然埋在墓穴裡的,但這並不妨礙小祖宗將它拿出來“正常使用”。
這又不是電燈,其他人當然看不到。謝琉筠對簡西越耐心解釋,除去身為專業人士的她自己,唯獨簡西越既然身為少年名義上的後人,算是香火傳承在身,所以能夠看得見銅燈內蠟燭發出的光亮。
香火香火,原本就有點燃燭火祭祀祖先的意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