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句話中, 簡西越就已經給自己發了好人卡×N。
應思恬明白他的意思, 簡西越或許是想說, 他之所以一直幫助自己, 僅僅是因為他想做好人而已, 所以沒必要因此對他產生虧欠的感覺。
這就和當初他明明是特意從家中避開, 臨出門時卻又那般笨拙地開口解釋, 想要為她減輕心理負擔是一樣的。
然而——
應思恬一字一頓的張口說道：“可是，我做這些事情並不僅僅是因為所謂的不好意思。”
至少在她已經認清自己心意的現在, 絕對不是。
應思恬的神情變得更加認真起來, 這段時間的練習讓她氣質不再那麼軟軟糯糯, 這會兒端正起態度來, 也顯得頗為像模像樣。
簡西越感受到了她身上的變化——說實話，他看起來有些想跑, 明明是個大個子, 卻突然顯得很怵她。
“你聽我說。”應思恬深吸一口氣。
“嗯……你說。”簡西越略帶不安的也緊跟著坐直了身體，他這會兒接話的態度甚至稱得上乖巧了。
形勢逆轉, 這會兒兩個人之間完全是更加嬌小，說話也更加輕柔的應思恬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
“你剛才說希望我開開心心的談一場戀愛……那麼, 和我一起開心戀愛的那個人，可不可以是你呢？”應思恬眼也不眨的看著他。
“簡西越，我喜歡你。”她終於鼓起勇氣, 說出了這句話。
剛才乖乖巧巧的大個子瞬間躥起來了，就像是被嚇炸了毛。
“話可不能亂說。”他慌裡慌張的張口道。
“不是亂說的。”應思恬仰頭看他。
簡西越強撐著皺眉：“那也不可能的，我比你大七歲呢, 還沒上過大學沒文化……應思恬，你不要一時衝動，把謝謝和喜歡混為一談。”
“嗯，我沒有混為一談。”
應思恬的聲音並不強硬，依舊文文弱弱的，偏偏十分堅定。
簡西越無法與她保持對視，不由焦躁的抓抓頭發：“總之不行的……你，你這就是一時鑽了牛角尖，隨後再多想想就會想明白了。”
見簡西越始終堅持，應思恬乾脆順從的放輕了聲音反問道：“可如果我想好了還是依舊喜歡你呢？”
簡西越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應思恬則抿了抿唇。
他說了這麼多借口，可就是沒有說出那一句“我不喜歡你”呀。
***
第二天，過來武館練習的室友們很快就發現了應思恬和簡西越之間的問題。
——也說不上具體哪裡不對，就是感覺沒以前那樣自然了。
“你們怎麼啦？”她們不由好奇的問道。
“不呀，沒什麼。”應思恬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搖搖頭。
而大家雖然沒有得到解釋，卻也很快就自己想通了，她們小聲議論：“唔，談戀愛嘛，磕磕絆絆也是常有的啦。”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然而聽到“戀愛”這兩個字以後，應思恬卻有些失落。她的戀愛啊，其實連開始都還沒有開始呢。
她慢騰騰走向休息室，不巧正好聽見房間中的任項朝也在拉著簡西越進行問話。本想及時退開的她，卻因為聽到自己的名字而不由停住了腳步。
“哎，西越，你和應思恬從昨天開始是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你搞錯了吧，什麼事都沒有啊。”簡西越試圖糊弄過去。
“瞎說，明明之前覺得你們站在一起氛圍彆提多融洽了，結果現在卻像是吵架了一樣……真難得啊，你還會跟她吵架？”
“你現在已經不怕惹她哭了？”
“哎……西越啊，我就問你，你真的不喜歡她嗎？我怎麼還是不信呢？”
任項朝的嘴巴是真的很煩人，一直問來問去不停歇，簡西越最後被他問的實在沒有辦法。
他歎口氣：“怎麼可能不動心？”
“我早就發現了，我看見她哭……會心軟。”
“但是我比她大那麼多，身份也完全不同，有些事情必須要有所考慮。”
任項朝開口：“你怕她將來會後悔？然後終究跟你說分手？你們之間並不能長久？”
“不，我隻是怕她會受傷。”
任項朝沉默了一下，忽然忍不住感歎道：“完了，西越你其實是栽進去了我跟你講。”
夠認真，這哪裡還是喜不喜歡的問題，這明明已經是很喜歡很喜歡了。
“其實談個戀愛很容易的，隻要享受戀愛的甜蜜就好了，隻有真心考慮到將來，那才會有這麼多切實的顧慮。”
“西越啊，你完了……”
聽著房間中任項朝對著簡西越恨鐵不成鋼的進行各種數落，應思恬下意識彎了彎眼睛，忽然心情又雀躍起來了。
簡西越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可是……她相信簡西越絕不會讓她受傷。
於是簡西越再進入訓練室的時候，就看到應思恬又恢複了往日的笑容。之前還有些蔫噠噠的小姑娘，突然一下子就調整好了心情。
“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他心虛般的張口。
“嗯……你猜？”應思恬笑笑。
看著一頭霧水的家夥，應思恬覺得自己似乎學壞了，居然都忍不住開始逗起簡西越了。
——不過呀，他呆乎乎的樣子逗起來是真的可愛。
***
轉眼寒假即將到來。
許多隻是來本市上大學，其實家在外地的學員都暫時停止了課程，準備等到假期後再繼續。
任項朝不由看向應思恬，然後隨口問道：“哎，那你肯定也馬上就要回家了吧？”
然後在蕭瑟的寒風中，這個武館就隻剩下他和西越相依為命啦。
“不是的，我還沒有想好。”應思恬搖了搖頭，輕聲歎口氣，“即便回去了，那家中也隻有我一個人。”
“……何況，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上門要債。”她顯然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春節前夕，一向是要債的人最喜歡登門的日子。她雖然在此之前從沒有這種體驗，但多少還是聽人講過的。
“那你不如還是留在學校吧，至少這邊有我在，他們不會輕舉妄動的。”剛才一直悶不吭聲的簡西越這時突然發話了。
他皺著眉，一副十分擔心的樣子。
然而，應思恬聽了以後卻隻是靜靜看著簡西越，沒有出聲。
——嗯，這個感覺不對啊？仿佛是接下來有話要說的樣子。
任項朝很有眼色的左右看看，果斷起身悄無聲息的走開了。開玩笑，這會兒不跑難道等著當電燈泡嗎？他可是很懂得看氛圍的。
一邊往外溜走，任項朝一邊還賊兮兮的不忘伸手對應思恬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後換來了簡西越的瞪視。
這讓任項朝不由在心中吐槽……哎呀，就西越這個直男情商，要不是人家小姑娘眼神不好使主動看上他，他恐怕這輩子都脫單不了。
而當任項朝徹底走開以後，這房間內頓時就隻剩下簡西越和應思恬兩個人了。
在讓簡西越無比難捱的安靜氛圍中，應思恬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輕聲開口道：“你看，你其實很擔心我。”
她聲音很柔和，內裡卻是闡述事實般的篤定：“我一直都知道這一點。”
簡西越不太自在的清清嗓子，絞儘腦汁試圖解釋：“咳，那是因為……”
應思恬卻出聲打斷他，繼續說道：“我還知道，你很怕我哭。”
簡西越訕訕閉嘴，無法反駁。
“那你就不怕你再次拒絕我，然後我哭出來嗎？”她語氣很認真，顯然已經預料到了簡西越原本會有的態度。
被小姑娘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即便是在外凶巴巴從不低頭的簡西越，這會兒最終也隻能認輸般的垂下腦袋：“……怕的。”
“可是我上一次沒哭，甚至連上上次遇到壞蛋那回也沒有哭……自從認識你以後，我都好久沒哭過了，我覺得，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會哭。”
“簡西越，我還是喜歡你。”
“非常認真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