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幺的價值觀是唐知綜灌輸的,唐知綜並不覺得有問題,生而不養不配為人父母,有人肯好吃好喝供著自己,喊聲媽咋滴了,喊爺爺他都樂意。
天快黑了,到處灰蒙蒙的,回到家錢大就著急去茅廁拉屎,權二和酒幺屁顛屁顛跟著催他快點,他們也要拉屎。
這幾天兄弟三回到家就搶茅廁,唐知綜無奈,物質匱乏的時代,拉屎都要憋著回家解決,就為多攢點肥灌莊稼,雖說是挺感人勵誌的事,但沒用啊,唐知綜扯著嗓門吼他們,“有尿就撒,有屎就拉,憋著乾啥啊,茅坑滿了你們挑糞去倒啊。”
他有長相有才華,挑糞種地他是堅決不乾的,拉低他的檔次。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鑰匙卡住了,他費了好大的勁左擰鎖才哢的聲開了,右手食指直接凹陷了塊,他踹門,“開鎖要人老命似的,錢大,下回去你大伯家提醒我要點油回來。”生鏽的鎖得抹油。
茅廁傳來錢大悶沉渾厚的回答,知道他到了五穀輪回的關鍵時刻,唐知綜不再打擾他,取下鐵鎖進了門,咚的聲癱倒在床等錢大出來燒火煮雪刷牙洗臉。
他能使喚錢大他們做的事自己堅決不動手,這些天都習慣有人伺候了,等待的過程裡,他又試著呼喚身體裡的酒鬼,雖然石沉大海沒有動靜,他卻喋喋不休念著,“我沒壓榨你兒子們啊,我要發了大財,他們跟著沾光……沒有這層關係的話,求我使喚他們我都不乾的。”奴役兒童畢竟不道德,他得把情況和酒鬼說明,彆半夜他的孤魂飄出來嚇他。
仔細算算,酒鬼很多天沒出來過了,難道感受到自己的正直善良有潛力,放心讓錢大他們跟著自己過富裕美好的生活?
那酒鬼真夠有眼光的。
劉春玲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照目前的進度,再過幾天就是收網的時候了,以劉春玲的富裕,出手不會令他失望的吧。
抱著美好的期待,夜裡睡得格外香甜,睜開眼嘴角都是咧開的,笑容蔓延至眼角了,他翻身坐起來,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錢大他們已經起了,櫃子上搭著的舊衣服不見了,他喊了兩聲,外邊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他穿好衣服出門,太陽從東邊跳了出來,紅通通的,霧氣散去,天邊飄著幾朵白雲,難得的晴朗日子。
刷牙洗臉的水錢大替他準備好了,唐知綜直接用就行,剛擠好牙膏,幾天不見的唐知軍出現了,“老幺,剛起床啊,今天石磊對象上門,喊我們過去看看,我特地來通知你的。”
今年唐石磊19歲了,在農村正是找對象的年紀,年前餘秀菊挑挑撿撿的誰都看不上,過個年,幾天時間就迅速給石磊定下了隔壁生產隊木匠的女兒,看苗頭不等春種就要結婚,發展速度比蓋房子還快,蓋房子還要打選址打地基呢,他們直接談結婚了。
唐知綜天天在知青房吹牛,有聽女知青說這事,具體原因不了解,但以女知青的說法,裡邊明顯有問題,石磊在隊上也算身材修長五官端正的人,偷偷喜歡他的姑娘不少,但都知道餘秀菊眼光高,普通條件的入不了她的眼,本村少有人向唐石磊開口表白的。
他以為唐石磊怎麼著要找個有權有勢人家的姑娘,想不到到頭來落到木匠家,木匠有手藝不假,他家情況多複雜啊,6個女兒,3個是招的上門女婿,為了學木匠手藝吵得你死我活的,兩個女兒嫁到離鎮近的生產隊,得不得就回來哭窮比慘,整個家烏煙瘴氣的,提起木匠家的閨女誰不是敬而遠之啊。
要知道,木匠家到現在都沒個男孩呢,木匠6個是閨女,閨女生的都是閨女,周圍的人說誰沾上木匠家閨女誰就生不出兒子。
從酒鬼的記憶來看,餘秀菊是個典型的重男輕女的人,咋可能瞧上木匠家閨女。唐知綜最先冒出來的就是先上車後補票,但聯係唐石磊動不動就暴跳如雷的性格,不像聰明會做那種事的。
不過又不是他的事,問那麼多乾啥,有免費午飯吃就夠了,他回唐知軍說,“我知道了,待會就過去。”
“我等你。”唐知軍走過去,狀似隨意的站在門口,麵朝著刷牙的唐知綜,時不時回眸瞄房間的情形,床底有個背簍,空的,床上的被子是新的,上邊鋪著幾件衣服,錢大他們前幾天穿過的新衣,他沉眉,皮笑肉不笑地說,“老幺,你這日子過得好嘛,又買衣服又買被子的,是不是有啥發財的路子,幫襯幫襯二哥我啊。”
沉迷刷牙樂趣中的唐知綜莫名後背發涼,扭腰回頭看唐知軍,口吐白沫的說道,“我光明磊落心胸坦蕩,窮得乾淨徹底,整個生產隊誰不知道啊,二哥你存心戳我心窩呢。”
他又不傻,自己悶聲發大財不爽,非得拉幾個競爭對手才爽啊。
唐知軍傻乎乎笑了兩聲,“二哥和你開玩笑呢,彆當真啊。”
“我當啥真啊,我是沒啥出息了,就等著你們做哥哥的接濟接濟我呢。”
唐知軍嘴角幾不可察的抽了抽,接濟?這新衣服新鞋子穿著還用他接濟?這個老幺,不知跟誰學的變圓滑了很多,會打官腔了。
但有件事很肯定,唐知綜手裡有錢,這個世上,肯心甘情願給唐知綜錢的除了高翠華還有誰?他蹲下身,挨著唐知綜,“你牙齒白了很多,牙膏牙刷很貴吧?”
“不記得了,趕集你去供銷社問問?”
唐知軍又問了幾個問題,唐知綜避重就輕,完全不知不上當,唐知軍泄了氣,索性在旁邊不吭聲了,唐知綜刷完牙洗臉,蘸水順了順頭發就找鎖鎖門,剛關上門,身後就伸來雙粗糙厚實的手,“你手是濕的,我幫你鎖吧。”
鎖門必須把鑰匙插進去,麻煩得很,有人代勞唐知綜樂得省事。
“對了,你的鑰匙還在我那,之前是怕你醉酒鑰匙掉在外麵進不了門,你既已戒了酒,我就不為你保管鑰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