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秋千比打架好玩多了,浩兵很喜歡。
總體來說,開學的上午還是挺和睦的,直到中午放學,問題就來了,有的同學離家遠,有的離家近,估計家長想了解孩子讀書的情況,除了白浩文三兄弟,其他都回家吃午飯去了,而到下午上課時間都有些孩子沒來,老師們是新手,害怕學生貪玩掉到河裡或山溝裡,焦急地找唐知綜想個辦法。
唐知綜剛到學校,盧力就火燒眉毛的跑來,說哪個班缺多少人,“知綜同誌......”
“噓...”唐知綜糾正他,“請叫我校長。”若是有可能,恨不得全世界都叫他校長,多霸氣多有權利的尊稱啊。
盧力回過神,嚴肅認真的糾正稱呼,“唐校長...”無比神聖緩慢的喊出三個字後,剩下就慌了神,“怎麼辦怎麼辦哪,好多學生沒回來,要不要讓村民們出去找啊,出了事怎麼辦啊,他們家長找上門來我們怎麼說。”
唐知綜按住他肩膀,“盧老師,你是人民教師,遇事不要慌張,有什麼事慢慢說,走走走,去辦公室說。”
桃花村小學比麗華村小學最大的優勢就是兩麵開窗,空氣對流,夏天特彆涼快,他坐到石磊為他量身打造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搪瓷缸,語速緩慢的說,“有什麼事,慢慢說吧。”校長嘛,大抵都是這個樣子的,要給人一種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信服感,說話得慢,語速得平緩,最好不要有太大的起伏波動。
盧力急得汗水都冒出來了,“唐校長,到上課時間學生們沒回來,會不會是出事了?”
唐知綜半眯著眼,沉吟道,“這你不該問我,得去問他們自個。”
盧力撓頭,完全沒明白唐知綜的意思,差不多20個孩子,真出了事不是鬨著玩的,唐知綜見他急得快抓狂了,安慰他,“不要著急,你要記住你是老師,不能慌不能亂,你一亂,班裡的學生們都容易跟著亂了套,沒準還在班裡傳些你的故事出來。”
他也讀過書,學生間流傳的老師八卦太多了,版本各式各樣,從哪兒來的,還不是從老師身上推理出來的?
孩子們推理能力超級強,說故事的能力更強,就盧力的表情,再去班級問其他學生幾句,要不了半個小時全校就會傳‘我們老師說我們班的誰誰誰掉河裡了’,‘我們老師說班裡學生被淹死了,明天就有人過來鬨了,咱們學校估計都沒法正常上課了’等等。
試想,剛開學就流出這麼驚天動地的故事,學校還要不要名聲了?
“盧老師,你不要著急,我是校長,真出了事我頂著,你怕啥怕啊,繼續回去上課,清點下教室的課本齊全不,甭管他們因為什麼原因遲到,課本不能少。”唐知綜很佩服自己這時候還能保持理智,先去檢查那些珍貴的課本。
盧力點頭,出去時仍然有些擔心,唐知綜不禁搖頭,盧力還是差了點經驗,這麼點事就方寸大亂,以後真遇到啥事不得更慌,看來副校長不能要他做了,他看了眼旁邊辦公桌,為了不搞特殊,全校就一間辦公室,幾個老師都在裡邊,說話聊天啥的也方便。
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立著塊牌子,沒寫名字,寫的是幾年級幾班,他的視線落到四年級上,教四年級的是李懷玉,其實唐知綜很看好李懷玉,人有錢,還大方,將來學校遇到啥困難的話,她揮揮手就把事情解決了,就是不知道李懷玉能力怎麼樣,有錢好是好,但要懂得處理學校的事情才行。
否則事事都要他這個校長出麵,他會累死的。
上課鈴聲響了,唐知綜起身走向四年級教室,李懷玉教的是語文,配合教五年級數學,學生們沒有基礎,她教得很慢,寫漢子偏傍部首比劃時直接教他們口訣:從左往右,從上往下,從外往裡,往外往裡再封口。
教室裡有幾個位置空著,課本還在,唐知綜站了會兒,又去其他教室外轉悠,高年級上課情況還算不錯,低年級就有點不在狀態了,個彆學生不專心,而白楊的雙胞胎就在個彆學生裡,老師在講台上說得唾沫橫飛,雙胞胎趴在桌上打瞌睡,唐知綜很想不予理會,但看在白楊的麵子上,對他兒子不負責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於是他直接跨進教室,扣起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敲得他手指節疼,窮就是窮,再富有點直接扔粉筆頭扔課本啥的都有魄力,哪用得著靠虐待自己的方式。
正想歎口氣,就見雙胞胎啊的聲驚跳起來,不知夢著啥了,口水流了滿嘴。
其他學生看他們這樣,哈哈笑了起來,白浩文滿臉通紅,惡狠狠道,“你乾啥?”白浩文生來就是城鎮戶口,而廠裡有的孩子爸爸是城鎮戶口,媽媽是農村戶口,自己也是個農村戶口,每次說起戶口,他們都是彆人羨慕的對象,慢慢的,他們也知道農村戶口代表著不能吃供應糧,無形中升起種優越感,唐知綜再厲害也是農村人,白浩文看不起他。
唐知綜一改清晨的和顏悅色,沉著臉,不疾不徐的反問,“你說我乾啥?”
不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白楊還以為自個不上心,所以他得上心啊。
他語調平平,白浩文不由得挺起胸脯,“誰知道你想乾啥。”
唐知綜拍他小身板,想說毛都還沒長齊挑釁他,比他大幾十歲的人都不是他對手,簡直雞蛋碰石頭,找死。
隨即想到自己是校長了,不能流裡流氣的,難得客客氣氣的說,“上課打瞌睡,頂撞校長,站教室後邊聽講去。”
白浩文以為他會打自己,不成想突然來這麼句,他耍橫,“我就不。”他就不信唐知綜敢拿他怎麼樣。
哇哦,教室裡的學生們偷偷朝白浩文豎起大拇指,很棒,連唐知綜都敢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有種。
他們的眼神落在白浩文眼裡就是讚許和羨慕,公社小學,每每有人和老師對著乾,其他人就會悄悄拍手鼓掌,鼓勵乾得好,彆以為仗著年紀大懂點知識想打他們就打他們,他們是城裡人,長大了接父母的班吃供應糧的,不努力就彆很多人強。
見同學們投來鼓勵的目光,他索性直接踩上凳子,視線與唐知綜齊平,耀武揚威道,“我就不,怎麼了怎麼了。”真不信唐知綜敢打他。
唐知綜嘿了聲,朝講台上的佟秋岩道,“這孩子挺會來事的啊,佟老師,拿根條條來好好抽抽他,頂撞挑釁校長,給我打。”
佟秋岩和冬梅的關係眾所周知,想著他算生產隊女婿,唐知綜選老師時就選了他,佟秋岩教書水平如何他不知道,反正佟秋岩做老師後,冬梅全家看自己就像看個位高權重的將軍,很讓唐知綜享受權利帶來的快感。
男人嘛,虛榮心是必須要有的。
佟秋岩不讚同打學生,然而唐知綜是校長,必須得服從校長安排,他出去找了根細竹竿,白浩文看他斯文,不像公社小學老師凶,篤定他嚇唬自己不敢真動手,抬腳要往桌上站,腿沒抬起來呢,佟秋岩的條條就抽了下來,抽在他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唐知綜臉色也變得很嚴肅,“剛來就敢破壞紀律,以為不敢打你是不是,你是皇帝還是皇帝的兒子啊,不打你,以後誰要犯錯照打不誤。”打你怎麼了,老子打了你還要讓你老子拍手說打得好你信不信。
浩武看浩文挨打,不敢幫忙,老師低頭認錯,“老師,我錯了,我以後上課不打瞌睡了。”
看吧,殺雞儆猴的效果多好。
佟秋岩打了很多下,白浩文疼得跳腳,偏偏又不敢還手,他算看出來了,他要還手肯定挨得更重,但要他像浩武那樣低聲下氣認錯他又覺得丟臉,屁股實在太疼了,疼得他很沒骨氣的哭了出來,最後迫於疼痛,他很沒出息的認錯,“我錯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佟秋岩這才停下,“去後邊站著聽講。”
唐知綜張嘴,歎氣道,“不用,坐著吧,長了記性就好,你們要知道,老師打你們是為你們好,父母省吃儉用送你們來讀書是乾啥,多吃碗飯會撐死,多攢點錢養老會虧死嗎?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不懂的回家問父母,明天我要聽你們的答案。”
想要征服全校學生,就得征服他們背後的父母,這個有什麼難的?
白浩文本來聽唐知綜喊他坐著聽課以為他是看在他爸的份上,哪曉得坐下才知唐知綜哪兒是幫自己,分明就是害自己,不知道自己現在屁股疼不能坐啊。
狠毒,惡毒,比大院裡的任何都要惡毒。
有白浩文的例子在前,學生們乖巧了很多,沒有人敢不聽老師的話,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
至於唐知綜的靈魂發問,傳到大人們耳朵裡更是得到一片讚美聲,不養兒的校長根本問不出這種話,隻有真正做父母的人才知道這問題背後飽含了多少情感。
唐知綜說得對,他真的是想打造個讓家長們放心的學校。
衝著這點,比麗華村小學強太多了。
這個書,該讀。
作者有話要說: 想問問小天使們小學是在哪兒讀的書。
作者君小學在農村讀的,老師打人,而且會扇耳光,但也會熬夜改作業,是真的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學生,家長們都喊老師隨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