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留仙居出來,趙詡有些不勝酒力,上車後又開始搖搖欲墜。
軒轅晦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將他扶著側臥下來。
“蒿裡行,你竟未告訴我?”趙詡喃喃指控。
軒轅晦一頭霧水,“此事我覺得無關緊要,你我又都一直不曾提起,故而我便不曾告訴你,話說回來,你是如何知曉的?”
“大婚之時,獨孤貴妃的唇語。所以,那蒿裡行是個暗語?知曉這暗語的便是自己人?”
軒轅晦沉默下來,“回去若你還清醒著,我便告訴你。”
趙詡冷笑一聲,將原先車廂內的冷茶一口喝下,閉目養神道:“那我可得醒著,才能‘好好’聽王爺說這故事。”
一回臥房,趙詡便撐著頭坐在榻邊,冷冷地看過來。
軒轅晦莫名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你可知金城王?”
“記得,你我初次見麵,王爺便提及了他,三年前身死除爵的那位?”
軒轅晦負手站在窗邊,看著頭頂泛藍月光,“金城王與父皇共一高祖,乃是宗室內為數不多仍有傲骨的親王。二十餘年前,鄧氏日益勢大,金城王曾屢屢向德宗進諫,無奈鄧太後以柔順媚主,德宗並未納諫。後來鄧太後又從宗室裡過繼了穆宗,鄧氏氣焰日益囂張,金城王頗為憂慮,便聯合了宗室及勳貴中的有識之士,暗中結社以暗中對抗鄧黨,他日匡扶軒轅氏社稷於危難之中。父皇是德宗幼子、穆宗幼弟,彼時隻是個嗣王,卻深明大義,一經金城王遊說,便也加入了他們。”
趙詡已然沉浸在往事之中,連手中茶水早已涼透也未察覺,“後來呢?”
“後來父皇登基,眾人極其興奮,都以為約束鄧氏有望,孰料經穆宗那十餘年,鄧黨早已盤根錯節,無論軍中朝野均早已一手遮天。父皇無奈,隻好一邊處理朝政,一邊與之周旋。可金城王性情耿直,更有些急躁,難免和鄧氏有些衝突,終於他和其餘宗室的來往被鄧太後知曉,門下侍中鄧演便設了一條毒計,最終將金城王以謀逆罪處死,憐其乃宗室,便不夷三族,而隻誅滅其全府。”
“太原之變。”想起前事,趙詡也
是心有餘悸。
皇帝命親衛向金城王報信,金城王便舉家南逃,逃至太原時,被太後親信權宦侯虎率鷹揚衛圍住,闔家二百三十四口人儘數被誅,據聞連下了三日大雨,血水都未被洗刷乾淨。
那時趙詡本想與族中幾名子弟一道出京遊曆,就是因此事而被趙若憑禁足在府中,故而印象尤深。
“金城王雖死,可這些人還在,自號白日社,取忠貫白日之意,目前是受父皇節製。如今情勢愈加危急,他們從事也愈發隱秘,年年都會換上個新的暗語,今年便是蒿裡行。獨孤氏從開國以來便與我軒轅氏榮辱與共,自然也在其中,我隻是沒想到,初初見麵,她竟就對你信任如斯。”
“可還有彆的事瞞著我了?”趙詡挑眉。
軒轅晦想了想,“暫時未想到,你以後有何疑問,問我便是。”
趙詡再撐不住了,立時往床上一栽,沉沉睡了過去。
軒轅晦推他不醒,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將他往裡挪了挪,自己擠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