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晦掩飾住心內澎湃,恭謹垂首,“小王軒轅晦見過國師。”
回紇尚佛,國師在境內地位尊崇,不僅百姓頂禮膜拜,就連可汗也對其禮讓三分。
不過天竺的教義傳至中土已改動頗多,這回紇的佛教與中原禪宗更大不相同,似乎是糅合了些遠古時對天神山神的信奉,對軒轅晦來說,恐怕肖似巫術多於佛教。
帳內悄無聲息,他二人便僵站著等。這中原的肅王年紀尚小,被如此慢待,不知會否按捺不住脾氣,冒犯了國師……思及此處,阿故俊的額上已有細密汗珠,忙向軒轅晦看去,卻見軒轅晦氣定神閒,依舊恭恭敬敬地站著,並無半點慍色。
“請肅王入內。”
軒轅晦掀帳進去,按照舊時記憶,以回紇大禮拜下。
“以王爺之尊,何須如此多禮。”
軒轅晦不曾抬頭,光憑聲音也知此人年事已高,隻道:“且不論小王算得上半個回紇人,理應以國師為尊;漢人中的聖人孟子曾雲‘敬老慈幼’,國師既是小王長輩,不管如何敬重都是當得的。”
國師似乎歎了聲,“也罷,禮數也儘了,王爺便坐罷。”
軒轅晦這才起身,頗有幾分詫異地見一白發老者席地而坐,這老者未著袈、裟,而是件古怪素白長袍,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卻讓人不敢久視。
軒轅晦在他麵前坐下後便一言不發,那老者更不多話,一時間帳內顯出幾分詭異的沉寂來。
“王爺所求為何?”國師開口了。
軒轅晦沉聲道:“匡扶國祚,整頓乾坤。”
“真乃男兒之誌。”國師語氣淡淡。
知他不會輕易被打動,軒轅晦也不著急,“當然,目前小王所求不過是舅舅的援手。”
“哦?王爺為何篤定可汗會幫你?”
軒轅晦搖
頭,“我並無把握,可總要試一試。”
他坐直身子,與國師對視。
一細看國師,軒轅晦不由得心中一抖,那雙眼竟是鐵灰之色,仿佛是業火焰心燃儘時的微茫。他本以為得道通靈之人,雙目中應滿含睿智,卻不料麵前這位國師的眼卻是淡漠到了極致,也空洞到了極致。
仿佛這世上再無一物可瞞過他的眼,也再無一事可懸住他的心。
不知是不由自主還是趨利避害,軒轅晦電石火光間做了個決定——他沉默片刻,靜靜道:“如今小王勢微,這些日子更是被逼得生機近無,細細算來,這世上除去舅舅與王妃外已是無人相助,此番,小王便是來求援的。”
“小王知道,可汗先前借小王雅魯克之地,已是儘了與母妃的兄妹情分,小王這次,許是貪得無厭了。”軒轅晦苦笑,“小王也知,舅甥間可互通有無,可一國之主的人情有哪裡是那麼好欠的?若是時機允許,小王也想休養生息、厲兵秣馬、徐徐圖之……可奸佞不待我,仇讎不待我,黎民不待我,蒼生不待我!”
他這番剖白動情到了極致,可國師卻依舊漠然著麵孔。
“這塊牧草豐沃之地,舅舅已借給小王,先前小王便已著人屯墾,此恩此情,永生難忘。”軒轅晦咬牙道,“如今,小王想借此地……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