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苪文在黃泉路上想來並不寂寞,因為有八十餘人慷慨高歌,與之同行。
最終,被隨手拋擲的遺詔與起居注,並不曾被人找到。
而仍有一百餘人不肯或假意屈服,大行皇帝真正的遺命終於如同插翅一般,傳遍了整個長安。
整整十日後,禮部的傳旨官才帶著朝廷的旨意連同新帝的冊命到了肅州。
肅州城一如往常,肅州長史沈覓一身官服在城門口守候。
“怎麼不見王爺?”傳旨官端著架子。
沈覓詫異道:“禮部的旨意,怎麼,竟是傳給王爺的麼?”
看來肅王確實不曾得到任何消息,傳旨官頗為滿意,又道,“肅王殿下何在?”
沈覓誠惶誠恐,“二位殿下正在王府賞花。”
傳旨官露出些許不屑,“還不帶路?”
前呼後擁地到了肅王府,遠遠就聽有絲竹之聲,傳旨官佯怒道,“還不趕緊讓王爺
停了?不知者不罪,本官便當不曾看見。”
沈覓一邊讓人前去通報,一邊往那人手中塞銀子,“上官慈悲,隻是到底出了什麼事了,要禁歌舞?”
傳旨官收了銀子,從眼角擠出兩滴眼淚,“待會你便知曉了。”
他快步進了園子,就見肅王妃正焚香撫琴,肅王正枕在他腿上小憩,手中還拿著個酒杯。
前去報信的小廝話音剛落,肅王便莽莽撞撞地爬起來,還險些一個踉蹌,王妃嗔怪地看他眼,扶著他手起身,二人一起迎上來。
既是代表新帝前來宣旨,傳旨官也便擺足了架勢,淡淡說了句“肅王接旨”,便逐字將旨意讀了。
一聽父皇駕崩,尚還年輕的肅王顯是懵了,隨即便開始嚎啕大哭,與尋常人家失了父親的少年並無二致。
而當聽聞他竟不被允許進京拜祭時,軒轅晦乾脆兩眼一翻,暈厥過去,徒留同樣哀切的王妃六神無主地站在原地。
“旨意傳罷,下官也便告辭了,王妃還請好生照料王爺。”傳旨官自己也是出身士族,對這嫁了窩囊廢的前世子頗為同情,也不再多為難,拱手便告辭,回去寫密折如實回報了。
趙詡站在原地,遲遲不見軒轅晦動作,蹲下身去,麵色一沉。
與初到肅州那回不同,此番軒轅晦當真是哀毀過度。
他心裡清楚,方才聽聞什麼,讓早已知曉消息的軒轅晦再不能自持——他的父皇,一個並不成功卻足夠偉大的皇帝,諡號懷宗。
內不能主國政,外不能禦強敵,慈仁短折、失位而死曰懷……
這就將其比作亡國之君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