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西北,曾以純孝著稱的肅王此番則淡定許多,雖也持齋守孝,卻不曾有半點哀毀之象。
鄧太後本想召肅王入京,與孝恵長公主一番長談後卻也打消了這個念頭,隻以肅王不夠純孝為由將其由親王重新降回嗣王。
頗為淡泊地交出親王寶冊朝服,軒轅晦冷冷地對身旁守寧道:“我想要的,他們封不了。”
僅僅在太皇太後薨逝一個月後,軒轅昕便悍然發難,免去了柳俜中書令之職,而是換成盧淵之父。柳俜出身河東柳氏,乃是寒門鄧黨中為數不多的河東士族,將他撤職對鄧黨而言,簡直如同一記耳光。
鄧演連續三日告病不朝,鄧翔亦托詞照顧老父,幾日不見人影。
鄧黨上下紛紛效仿,新帝本就是依仗鄧黨繼位,朝中早就或主動施恩或被動接受了不少鄧黨,這麼一來,十月的大朝會竟隻到了四成。
皇帝怒不可遏,乾脆將大半免職,從太學和各州縣匆匆簡拔了不少頂替。
這招從前世祖為二黨掣肘時也曾用過,可彼時世祖為東宮太子,一早便命門下四處尋訪賢才,就算是臨時任命也不必擔心才不堪用。而這次軒轅昕選來的那些,要麼是涉世未深全靠太學師長前輩舉薦,要麼是無才無德一路靠著溜須拍馬升官,這些人將本就錯綜複雜的朝事搞得更加亂七八糟。
晚間軒轅晦從軍中歸來,見趙詡已不等他,徑自用晚膳了,也不生氣,嗬嗬一笑便搬了個胡床坐在一邊,就著趙詡案上的飯菜接著吃。
趙詡觸了觸碗底,“有些涼了,我讓小廚房再做。”
軒轅晦搖頭,“無妨的,你說崔靜笏這招,可算是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麼?”趙詡勾起唇角,“我看未必。這必不是崔靜笏的手筆,也不知是鄧黨哪個不入流的狗頭軍師出的主意。”
見軒轅晦有些迷惘,趙詡便取了竹箸,循循善誘道:“你我與崔靜笏結盟,乃是因目前我們均與軒轅昕為敵,你說可對?”
“沒錯。”
“眼下雖然軒轅昕焦頭爛額,可鄧黨細究起來,也並非毫發未損,若是崔靜笏,他絕不會出這樣的主意。”趙詡將竹箸擺成一個三角,“咱們目前這三方,論勢,鄧黨最大;論名正言順,軒轅昕當先……”
軒轅晦立即道:“論起主母的賢德敏慧,那還得數咱們肅王府。”
不待趙詡嗬斥,軒轅晦道,“我懂你言下之意,目前這個三角已是搖搖欲墜,就等著一方打破,隨即各自吞並,最終決出雌雄來。”
他單手將其中一支竹箸掰斷,一並放在左手那支旁邊,“軒轅昕既無果敢亦無謀略,必然最先敗下陣來,而他殘存之勢,總要有人接手。目前崔靜笏打的主意就是借我們的勢滅了軒轅昕,然後再借地利之便,吞了他的餘黨壯自家聲勢,最終再回過頭來對付我們。”
趙詡默然地將兩支完好的竹箸取回,繼續用膳,留下軒轅晦一人盯著斷了的竹箸發呆。
用了口烤羊,又夾了一筷子,就見軒轅晦依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趙詡便笑道:“王爺英明。”
軒轅晦皺皺鼻子,不管不顧地站起來將肉叼走,嚼了嚼便咽下了。
趙詡氣得直笑,“你是狗麼?”
說著還是將自己的竹箸遞給他,兩人閒談敘話,共度良宵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