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晦對趙詼向來客氣,見他數九寒天還在門口久候,過意不去道:“趙十九你自己穿的厚實,也不管你弟弟死活,若是凍出個好歹來,人家怕是要在背後編排我苛待小舅子。”
他講話不著調,趙詼也是領教過的,半開玩笑道:“肅王信重王妃天下皆知,我也跟著雞犬升天,哪裡會被苛待?”
守寧早已將堂內茶水備好,幾人進去坐定,趙詼將賬簿的摹本取出,奉到二人麵前。
“怎麼?是稅銀的問題?”趙詡隨手翻了翻,便放到一邊。
趙詼不由詫異,“堂兄還未看,怎麼就知道了?”
軒轅晦咽了口茶,“彆說這小小肅州,放眼九州,又有幾人比你堂兄聰明?這些人想在他麵前玩心眼,未免太過托大。”
“那王爺你也猜猜?”趙詡聽了這恭維也很受用,挑眉笑道。
軒轅晦告饒道:“你也知我曆來不問庶務,隻問軍事,這錢糧之事,怕還不如守寧知道的多,要是說的不對,那豈不是在小舅子麵前現眼了。”
趙詡斜他一眼,“王爺哪裡的話,這裡也無外人,不妨一猜,就算猜錯了,也能博君一笑,給咱們添點樂子。”
“嗯……”軒轅晦沉吟一二,問趙詼,“缺了多少?”
“一萬二千金。”
軒轅晦點著自己的手指算著,趙詡在旁邊笑,對趙詼道:“王爺自小不善算學,如今算是難住了。”
說罷,也不在為難他,徑自道:“肅州約八萬戶,四十餘萬丁,先前朝廷對我肅州是十稅一,那便差不多是每年六石一丁的稅率,一年肅州便要納二百四十萬石的稅,約合四萬八千金……”
軒轅晦立時反應過來,“少了約三成的稅銀,那便是說……我們八月與朝廷鬨翻,之後便再未繳納過稅負,而如今咱們
少的正好便是八月到十一月這四個月的稅賦!”
“王爺不僅冰肌玉膚,還冰雪聰明。”趙詡調笑。
軒轅晦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難怪我朝最為心慈手軟的仁宗都曾當眾活剮了兩個貪墨的汙吏,這還在肅州,他們就能貪了數月的稅銀,若是做了京官,豈不是能將國庫的銀子敗得乾乾淨淨?他們真的以為這肅州是本王一個人的肅州不成?”
他雖是在笑,那雙藍眸裡卻不見半點溫度,讓一旁的趙詼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肅州是本王的,可也是四十餘萬黎民的,他們當真以為這稅銀收上來都被本王一人享用了?百姓繳納稅賦,難道真的是因為敬愛本王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發自內心地想要供養本王?當然不是,他們繳納稅賦是要戰亂時,有朝廷的兵馬護佑他們免遭外族戕害;是要天災之時,有朝廷的官吏去治水修堤、賑災施糧,讓他們不致餓死道旁;是要遇到不公之時,有人出來主持公道,讓他們不致含冤負屈,死不瞑目。他們今天貪的哪裡是四個月的稅銀,他們貪的是四十萬的民心,毀掉的是我肅州這五年辛辛苦苦營建的基業!”
“王爺預備如何處理?”趙詡不急不緩道。
軒轅晦冷笑:“這件事情定要嚴查到底,絕不姑息!叫沈覓過來,這些日子他也憊懶了,這麼大的事情竟也沒有察覺。”
趙詡不動聲色——時至今日,肅王已有與鄧黨、朝廷鼎立之勢,是時候開始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