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詡笑道:“是我不曾預先告知,失了禮數,還請枳棘先生莫怪才是。”
枳棘沒有焦距的眼停在他身上,“哦?我還道王妃是為了張仁寶來的。”
趙詡見他已說出自己安排,也不再造作,“我確實是想會會他,還請枳棘先生為我引見。”
這就是趙詡這類世家子的虛偽之處了,人家明明被他安排的人頂替了身份,淪為階下之囚,竟還做出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枳棘很不給麵子地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既然如此,白胡,勞煩你給王妃帶路了。”
趙詡走了幾步,忽而轉身,彬彬有禮道:“不知枳棘先生這裡可有空房?”
這是犯了什麼錯,被王爺趕出來了?
枳棘趕緊將荒唐的想法驅出腦海,又回憶了自己這幾日收到的線報,心道自從王妃被授司徒後,肅王夫夫二人關係就有些古怪,而此番獨孤太妃來肅,竟不能再同房就寢,這問題可就大了……
“枳棘先生?”趙詡似笑非笑,“怎麼,不會連一間陋室都吝惜吧?”
“自然不會,肅州為二位殿下所有,就連在下立錐之地均是王妃所賜,王妃隨意便是了。”
“錯了,這肅州乃是王爺一人的肅州,如何就成了我的了?此等忤逆話語,日後還是休要再提了。”
趙詡身後大氅拖曳地麵的聲音漸行漸遠,枳棘不由得感慨如今王妃腳步愈發輕穩,就連他這個瞎子也不能聽見了。
一間監房,四麵都是鐵欄杆,內裡有一張矮幾,一昂藏男子正負手立於正中,看著廊上的燭火發呆。
“張將軍。”
一轉頭,張仁寶便見一高冠華服的青年公子在五步之外遙遙望過來。
細細打量他幾眼,張仁寶冷笑道:“是什麼風將王妃吹來了?”
他來此是最大機密,一個月以來除去枳棘,他還未見過旁人,能在此間出入自由的,還有肅王夫夫,肅王又是半胡半漢,來者何人,昭然若揭。
趙詡在他
麵前站定,“你起兵是籌謀已久,順勢而為,還是義憤填膺,衝動之舉?”
沒想到他如此單刀直入,張仁寶愣了愣,冷笑道:“怎麼,王妃這是想招安我?可如今已有你們的假貨在義軍之中,我對你們已毫無價值,何必再來惺惺作態?”
“不管你信或是不信,從一開始我就未打算除掉你。讓人頂替是王爺的主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想要早日與鄧黨交鋒,就不得不兵不血刃地得到義軍。”趙詡與他對視,心平氣和,“我看了與你有關的各類邸報,又細細推敲了你的生平……”
“我相信,不管你是否雄心勃勃,又是否早有不臣之心,你定然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所以張仁寶……”趙詡加重語氣,“你想不想稱帝,你想不想要這個天下?”
張仁寶沉默半晌,苦笑,“一呼百應,萬人影從,在那種局勢之下,再如何淡泊的人都會有些逼樣的想法,我承認,在被你們抓來之前,我確實想過,等鄧黨改朝換代後,我就也爭上一回。可現下見了你們的能耐,我也就死了這條心,隻求死的體麵了。”
趙詡觀其神色,緩緩地笑了,“是麼?天色晚了些,明日我再找你論天下之大勢。”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張仁寶一開始還以為是敷衍了事的客氣話,卻想不到之後連續五天,趙詡日日均來與他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