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憑吊懷古不成麼?”趙詡撥開車簾,“傳我的話下去,著人保護太學、翰林院、吏部甲庫、藏經閣這些藏有大量紙張的地方,萬不可被兵火毀了。”
“是。”
趙詡闔上眼,在心中默數了五百七十下,果然馬車緩緩停下——從東市到太學,這段路在他年少時走了無數遍,早已諳熟於心。
隻是物是人非,不知當年草木是否依舊?
趙詡隻帶了兩三個暗衛,便步入太學,不出所料,不論是課室還是校場都空空蕩蕩,不聞一點人聲。
當他走到藏書閣時,不由得愣了愣——衰草離離的庭院裡,一老儒生正無比愜意地飲茶納涼,身旁的花架下曬滿了紙頁泛黃的古籍。
趙詡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可叨擾,不知老大人貴姓貴職?”
老儒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起身作揖,“老朽散生,暫遊太學,不牢貴人掛心。”
趙詡雖身著常服,可氣度高華,又佩以玉帶瓔珞,一看便是非富即貴,這老儒生看出幾分端倪,倒也不甚奇怪。
趙詡也不再多言,氣定神閒地站在院中,仿佛當真是在賞古籍一般。
老儒生也一直悶不做聲,二人相距不到五米,卻互不搭理,看在外人眼中那場景無比怪異。
“聖人以何治天下?”老儒生冷不丁道。
趙詡並未回話,隻淡淡笑了
笑,伸手指了指天,指了指地上某本典籍,又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老儒生坐回去,又懨懨地曬起了太陽。
趙詡笑笑,雙手攏在袖中,又站了會,便告辭離去了。
老儒生看著他秀挺背影,目光移到方才他指的那本《六律》上,最終長長歎了口氣。
當日夜裡,趙詡一邊聽沈覓回報長安城的安撫狀況,一邊留意著斥候報來的軍情,就聽帳外有人稟報,“司徒大人,方才有一人進獻了個木匣,也不通報,也不求見,東西送到了就揚長而去。我們覺得古怪,可也攔不住他。”
趙詡心中一動,挑眉道:“可是個山羊胡的老儒生?”
“正是。”
猛然間有個不可思議地猜測,趙詡起身迎上去,“還不快呈上來。”
見沈覓在一旁不明所以,趙詡才解釋道:“先前那陳苪文拚死護住的遺詔,怕是有下落了!”
說罷,內監剛將那木匣送來,趙詡將那木匣打開,裡麵果然是一本冊子和一卷明黃卷軸。
趙詡趕緊淨了手,又對先帝的牌位上了香,才雙手將東西取出來。
果不其然,竟然真的是鄧氏與肅州兩方都尋找多年的起居注與遺詔。
沈覓立時拜伏在地,哀泣道:“祖宗護佑,先帝護佑!”
趙詡百感交集,“來人,速速告訴王爺,就說師出有名,大業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