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四更天方過,從朱雀大街至禦街,熙熙攘攘滿是披金掛紫、手執玉笏的大小官吏。
眼看著還有半刻時辰便到了,群臣也早已排列整齊,讓宦官們搜身完畢,就見從內宮方向有步輦慢悠悠地抬過來,停在玉階前。
下步輦那人玉帶金魚、重紫袞冕,乍一看像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俊朗公子,可若再冒昧打量,便會感到此人凜冽威儀渾然天成,讓人不敢逼視。
除去最前頭的沈覓幾個,群臣不明底細,隻傻愣愣地看著他從內宦中悠然
而過,竟無一人敢上前為他搜身。
不知是禮部的哪個愣頭青壯著膽子喝道:“朝廷的規矩,你們都忘了麼?哪怕是三省宰相,入殿前都需搜身,如何這個就例外了?”
眾人知道此人身份貴重,無一人敢搭腔,卻隻見那人笑道:“剛毅忠直,不懼權勢,該賞。”
他身後的宦官立時取出金葉子,用托盤盛了,送到那愣頭青麵前。
那人又道:“方才那位大人說的不無道理,守平,那便搜罷。”
說罷,他極為舒展地張開雙臂,對一旁的內侍點點頭。
那內侍訓練有素,也未反駁,自顧自地開始搜查起來,最終點了點頭。
那人輕笑一聲,舉步向前走去,他步子不大,每一步卻走得極穩,金線勾描的官靴踩在玉階上,幾乎不發出半點聲響。
不知何時,百官已為他讓出了一條道,儘頭便是沈覓等宰輔。
“恭迎殿下回京。”沈覓打頭下跪行禮,身後跟著章天問裴雋那幾個。
趙詡虛扶沈覓一把,“沈相免禮,諸君免禮。既在朝中,我便是尚書令,殿下這稱呼就先免了罷。”
一聽是那神龍不見首尾,還剛生了個太子的皇後回來了,群臣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隻好默不作聲,全場一片令人驚懼的靜寂。
沈覓剛想說些什麼,就聽遠處內宦通報,“陛下駕到。”
眾人隻好重新站回隊列,依次魚貫入內。
冗長的儀仗過後,軒轅晦一身朝服端坐在上。趙詡與沈覓帶頭跪伏行禮,山呼萬歲。
中間行禮時,沈覓偷偷用眼角瞥了趙詡一眼——在肅州時,趙詡麵上恭謹有禮,實則目下無塵,從不肯向軒轅晦行禮,更彆提下跪了。也不知這對天家夫夫商量出了什麼章程,趙詡竟體現的如此恭順。
軒轅晦看著趙詡同旁人一般低著的頭顱,心中不僅未有半點快意,反倒湧上絲絲縷縷的悲哀,“諸卿平身。”
“謝主隆恩。”
“給尚書令、中書令看座。中書令年事已高,尚書令……尚書令體弱,日後皆不必行跪禮。”
軒轅晦話音未落,立時便有準備許久的宦官抬上兩個憑幾。
趙詡與沈覓也不推辭,謝過便也落座了。
“今日……”軒轅晦剛想提三省改製之事,就聽有一人高聲道。
“臣有本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