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提醒你一句,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不允許彆人先聲奪人麼?”丸子懶散地倚在桌邊又倒了一杯,緩緩地嘬著茶水。
她說話天生一股奇怪的腔調,糅合到藍唯唯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裡,比鈴鐺的聲音更叫人酥得頭皮發麻,“想問我是誰,自己先報上名來。”
蘇衍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喝水,喉嚨裡乾涸的快冒煙了,他克製不住自己的本能。
但是靠在桌邊的那少女就跟瞎了一樣,根本沒有倒杯水給他的意思。自己咕嚕咕嚕的,連灌了差不多三杯水,然後就將被子啪地一聲倒扣在桌上。
蘇衍:“……”
躲在密室裡的藍蝶影急得要命,瘋狂地敲書架眼神暗示丸子給蘇衍倒杯水。然而她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丸子完全不為所動。
“說吧,你是什麼人。”丸子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盯著水眼睛都綠了的蘇衍。
蘇衍從未有過如此窘迫的時候。他的身邊常年都跟著下人護衛。很多事情不必他開口說,隻需一個眼神就有下人爭相為他去做。此時看著毫無照顧人意思的女子,他窘迫之餘難得露出祈求之色:“姑娘,可否,替在下倒一杯水來。”
丸子‘哦’了一聲,又看向密室的敞口,站在原地沒動。
藍蝶影急得抓頭發,整個人幾乎擠在牆壁上。一雙與丸子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包淚,用嘴型一張一合地祈求丸子快點照蘇衍說的去給他倒一杯水。
丸子眉頭跳了一下,幾步回到桌邊,拿起那個茶壺就拎過來。
然後一手抓起蘇衍的胳膊將人拎起來。蘇衍看著清瘦,實則渾身腱子肉。拎起來分量不輕。但丸子那纖細的胳膊,拎他跟拎小雞子似的,輕易又隨便。一隻手拎著蘇衍一隻手還拎著茶壺,就用那茶壺嘴兒往蘇衍的嘴裡戳:“張嘴,自己喝。”
蘇衍冷不丁被她灌的嗆了一聲,咳嗽起來。
藍蝶影終究沒憋住,從密室後麵跑出來。不過她跑得太急,倉促之下絆到了書架,結結實實地一個大馬趴摔在了地上。
丸子眉頭皺起來,剛想扔下蘇衍去扶,藍蝶影頂著一臉鼻血爬起來。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一臉鼻血,下意識地就看向蘇衍。隻是蘇衍正被丸子拎著灌水,□□乏術,隻能眼角餘光瞥到藍蝶影最醒目的兩管鼻血。丸子其實動作不輕柔也不算太粗魯,隻是蘇衍貴公子講究慣了,一時受不了這麼豪邁的喝水才嗆到。
“把你今天看到的東西全部忘掉,聽到沒有?”
蘇衍剛緩解了喉嚨的乾涸,還沒來得及擦一擦嘴角,就聽到耳邊一聲陰惻惻的威脅。他推了推丸子的手,示意她將茶壺收回去。
丸子收回茶壺,蘇衍乾到起皮的嘴唇也被水給潤澤好了。昏沉的腦袋被丸子這一扯一拎的,成功弄清醒。他靠著竹床的床柱,目光在丸子和藍蝶影之間流轉。
雖然兩人擁有一模一樣的臉,和相似的身材。但細看之下,還是能發覺不同。紅衣女子肌肉線條緊實流暢,身體的每一寸都恰到好處的美麗。白衣女子卻更單薄纖細,眼神也閃閃爍爍,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
因為丸子的警告,蘇衍不敢輕易開口。
在確信他不開口就沒人開口之後,他清了清嗓子道:“在下蘇衍,李朝京城人士。出門遊玩至此不料遇悍匪襲擊,重傷闖入了瘴氣林。幸得姑娘相救,不勝感激。”
潤澤後的嗓音倒是好聽,不急不緩的頗為雅致順耳。
丸子昂了下下巴:“救你的人在那。”
藍蝶影突然被丸子給點到,立即驚恐地抬頭看過來。
那兩管鼻血,也不知她是太遲鈍沒發現還是太緊張沒發現,就這麼盯著鮮紅的兩條,丸子傷眼地撇過頭。想到自己這妹妹心思脆弱,因為一點口吃就能不開口說話。要是知道自己人前丟大醜,說不定會尋死,便克製住沒有提醒她。
蘇衍臉一僵,複又恢複自如:“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蘇某銘記於心。”
藍蝶影臉頰一瞬間爆紅,兩手飛快地擺動。一著急,她控製不住說話就口吃了:“不,不,不,不用謝。舉,舉,舉手之勞。”
說完這一句,她仿佛死了一半,突然臉色灰敗下來。
丸子無奈,一把抓住扭頭就想往外衝的藍蝶影,微笑地看著蘇衍:“我妹妹生性膽小,多年不見生人便會緊張盜汗。你敢笑話一句,我敲了你的牙。聽到了嗎?”
蘇衍:“……蘇某明白。”
藍蝶影臉色更加煞白,雖然在場沒有人嘲笑她,但她還是覺得窘迫難捱。被丸子抓著逃不掉走不開,就這般劇烈掙紮,情緒激動之下眼睛又迅速包了淚。
丸子隻好鬆開她,藍蝶影在慣性之下一個猛子撞到了門板上,臉砸了個結結實實。
然後她好似另一半也死了,再也承受不來這樣的打擊。藍蝶影捂著臉,哭著衝出了門去。那副天塌下來的背影,讓這個房間的氣氛歸於死寂。
蘇衍:“……”他其實很想問,令妹是否顱內有疾?
但是在丸子吃人的眼神之下,蘇衍識趣地將到嘴邊的話完整地咽下去。雖然身上在飆血,繃帶又紅了一圈,蘇衍默默地看了一眼丸子,愣是不敢替讓丸子替他換藥。但是痛到眼前發黑的感覺告訴他,再不換藥,他可能失血而亡。
“姑,姑娘……”
蘇衍堂堂李朝第一世家蘇家的大公子,京城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的夢中良人。從容不迫,足智多謀的當朝大學士略顯瑟縮地看著丸子,小聲道:“可否,替蘇某換一下傷藥?”
丸子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血越來越多地滲出來,染紅了被褥。
嫌棄地嘖了一聲,丸子完全沒有去翻藥櫃的意思。抬起左手咬了一口,看著鮮紅的血慢慢滲出來,她將手舉到蘇衍的嘴邊。
蘇衍:“……這,是作甚?”
“喝。”
蘇衍:“……”如果他沒理解錯,這女子是讓他喝血?
完全沒見過這種治傷法子的蘇衍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臉有一瞬的裂開。於是他試圖跟丸子講道理:“以血補血的法子都是一些江湖郎中胡扯的,姑娘,喝你一點血,並不能彌補蘇某流的這些血……”
丸子才懶得跟他長篇大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將手指就伸到他嘴裡。
逼不得已吃了彆人的血,蘇衍差點臉沒綠。他強烈的潔症讓他一把推開丸子,下意識捂住嘴巴就乾嘔了起來。
丸子雙手抱胸地看著他半天嘔不出一點東西,不爽地翻白眼:“你再敢嘔一下,我打斷你的手和腳,就讓你以後在茅廁養傷。”
蘇衍成功止住了乾嘔。抬起眼簾,一雙眼睛冷冽地看向丸子。
“看一下,是不是不流血了。”丸子怕他個屁。這世界,毒蛇毒蟲都不能讓她色變,一個長得如花似玉的美男子的冷眼能讓她怎麼樣?
蘇衍本沒注意到,被提醒了才注意到,他的傷口在一瞬間就止住了血。
一雙鳳眸微微瞪大,他正色起來,驚奇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
丸子隨便他看,赤著腳在地上走動,腳踝的鈴鐺叮鈴叮鈴的響動。蘇衍其實早就注意到四周的擺設跟李朝不同,此時驚疑自己是否是闖進了令人談之色變的大月族。很顯然,在丸子抬手拿桌上糕點之時,她手腕上那隻碧綠小蛇吐著信子轉動,證實了他這個猜測。
“我的血,乃彆人求之不得的聖藥。”丸子吃著糕點,怪異的腔調說話止不住骨子裡的囂張,“彆人捧著千金送來都得不到一滴。你糊裡糊塗吃了那麼多,真是便宜你了。”
“你是大月族的聖女?”
丸子一瞬間閃至蘇衍的麵前,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