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檸還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寫手的時候,她的確考慮過培養樂高當自己業餘時間的興趣愛好。
當然這種事情最後一定會以扔進購物車或者收藏夾吃灰作為結尾,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不講道理,你說過的話做過的打算總會在冥冥中以某種不可預估的方式實現,就比如現在,她在和她媽拚她親爹。
……救命,好地獄。
虞檸再次為自己的適應力感到無限的歎服,一周之前她還是個會被唐突出現在客廳的親媽嚇哭的小可憐,現在已經能和對方一起玩人體拚圖了,真是可喜可賀。
然後她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媽,”虞檸麻木地問,“我爸腦袋呢?”
那些截麵平整的斷肢在彼此靠近的瞬間貼合在了一起,完好得就像從來不曾有過裂紋。她對此倒是有點心理準備,畢竟覆蓋在它們上麵的布料都服帖到詭異,拚到一起果然成了身還算板正的西裝。重獲完整之軀的親爹坐在沙發上,不適應地舒展著雙手,仿佛對這久違的狀態感到了由衷的欣喜。
然而——
他的脖子上方還是空空如也。
那斷麵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交錯著的血管和肌理,然而虞檸翻遍桌下床下沙發下,就是找不到一顆人頭。
她爸的頭呢?!
“哦——沒、事,”女鬼說,“你爸——沒腦袋。”
她頓了一下,似乎自己也察覺到這話像在罵人,重新糾正道:“你爸——好久以前、就不知道——把頭丟在哪裡了。”
那具無頭屍體點了個認同的讚。
……這也能丟的嗎?!
虞檸茫然地看著他倆,緊接著,她眼見無頭屍體又是一通比劃,瞧著有點像手語。看不懂,她根本看不懂。
“你爸——說,”女鬼欣慰地說,“很高興、看到——你健健康康地——長這麼大,還這麼、懂事,所以——也是他——該履行、家長職責的時候了。”
虞檸:“……”
她震撼地望著自己無障礙溝通的親媽。
這父母愛情有著一種正常人看不懂的美。
——不對。
“職責?什麼職責?”虞檸有點不好的預感,“我馬上要成年了,爸爸媽媽你們也不用這麼費心的。”
“你爸——雖然沒有腦袋,但是、有手,可以——”女鬼不太好意思地說,“幫你簽字。”
虞檸:“???”
媽,你說話好傷人。
原來重點是這個嗎?!
“隻是這一次而已!”虞檸據理力爭,儘管她想到下次數學考試就心裡發虛手腳發軟,“不信我可以給你們找以前的成績單,不一定都會不及格的!”
嗯,不一定。
女人果斷略過了她沒什麼底氣的爭辯,“你還可以——帶一部分你爸、上學。”
虞檸:“………………”
啊?
她愣了,每個詞聽起來都很正常,為什麼組合在一起這麼不對勁呢?!
虞檸看著女鬼十分順手地將那斷頭屍體剛回歸原位的兩隻手拽了下來,彆說,這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一雙斷手就跟拚上去之前一模一樣——居然還是隨時可拆卸的。
“現在、這世道——不太安全,”女人嚴肅地說,“哪怕隻是多一雙手,也多一份力量。”
……這算什麼,物理意義上的多一雙手?
虞檸不由得隨著這話思考起來。
所以,在人類還未能有所察覺之前,那些暗能量侵蝕出的詭異間已經流傳有類似的說法了嗎,還是會自發地有類似的感應呢?其實也不奇怪,爹媽也好殺人狂也好,還有那個鬼嬰,都不約而同地出現在四葉草城內的不同地方……雖然最終都瞄準了她吧。
要是她問,他們會說嗎?
滿打滿算她媽回來也才一周多,危機暫時解除的時間還要更短,要不還是再等等,等大家的感情加深了一些再——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
不不不現在這都不是重點。
“不了不了,”虞檸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爸,媽,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呃,我都已經這麼大了,彆人知道了會笑話我的!”
誰要帶爸爸上學啊!
說完,她幾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順手還帶上了房門。留下女鬼在原地靜默片刻,再次陰氣森森地轉向沙發上的無頭屍體。
毫無疑問,這才是她的真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