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白曜已經站在了門邊,他竭力用雙手將那個周圍堅硬得不似紙板的破洞撐得更大一些,他自己不跑,反倒示意其他人先在他的攙扶下走一步。另外三人也知道他就是這性格,這時候進行多餘的謙讓才是浪費時間,他們二話不說地一個接一個鑽出裂口,再回頭將留在裡麵的白曜拽過來。
如今的學生體能都不會差,其中佼佼者更是如此,男生清瘦的身體輕而易舉地翻過那洞口。擺在他們麵前的目標隻會有正門這一個選擇,所幸那同樣突然關上的房門沒有真的與空間密不可分,撲過去抓住把手的薛尉如蒙大赦,當機立斷地扭下了通往活路的鑰匙。
大門被倏然推開,照進視野的理應是耀眼的陽光和希望。
可映入眼簾的,是與方才如出一轍的客廳。
再直直望去,正前方還有道通往二樓的樓梯。這樓梯也跟他們剛剛經過的那座一模一樣——不如說,對麵簡直是一座一比一鏡像的佐伯家宅,陳舊、破敗,連灰暗的色調都如出一轍,地板上那層淺淺的浮塵甚至可以看出他們先前留下的鞋印,唯一差彆僅僅是沒有那團浮現出來的黑發。
“完了,”劉嘉卉小臉煞白,“我們不會被困在這裡了吧?”
還行吧。
虞檸麵無表情地給自己扇了扇風。
進了這屋子,她就沒想過還能活著出去。
騙到手的黑貓在不安分地撓著貓包,也許是因為接受了人類的食物,它此刻似乎也感到了莫名的急躁。
“砰!”
“砰砰!”
接二連三的響聲從窗邊傳來,四人聞聲不由紛紛轉頭,不看則已,一看頓時又是冷汗直冒——窗戶玻璃上拍打出無數個血手印,簡直就像有什麼渾身鮮血淋淋的人拚命要進來似的。
薛尉瞧著卻稍微安定了一點,“還、還好,至少它們進不來——”
“不對。”白曜的神情依然有些緊張,“那些手印……”
他沒有說出那個答案,但其他人也瞬間明白了他暗示的意思——再仔細一看,血跡所在的地方,壓根就是玻璃裡側。
拍打聲倏然停了。
一行人一僵。
這時候的寂靜遠比吵鬨可怕得多,在那些困於此地的鬼魂回身攻擊他們之前,幾人頭也不回地衝向了最近的房間——同行的還有好不容易擺脫頭發糾纏的傑克,他剛跟上來就不得不一頭霧水地再追著他們跑,虞檸一瞧掛在他領子上的兩隻手也意識到不用問他是怎麼扯開那頭發的了,看來大敵當前,他們還是選擇了先合作。
身後又傳來那吊詭的水聲,白曜一進門,薛尉直接用肩膀撞上了門板。聽到鎖匙扣合的響動,儘管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眾人還是紛紛鬆了口氣。
“你們……”
就在這時,房間內忽然響起另一道乾澀的聲音:“是誰?”
——淦。
他們轉向說話者所在的位置,看到了一具躺在地毯上的、幾乎已經屍蠟化的乾屍。
虞檸當場聽見劉嘉卉不敢置信的倒抽涼氣聲,兩個男生也都露出一言難儘的神情。彆說他們了,她自己也咬著牙根才沒叫出聲。
它的表皮有一種介乎於乾燥與濕潤之間的飽滿感,底下能清楚地看到汙黃色的皮下脂肪。甚至已經有些散發著惡臭的組織液滲透出來,將地毯染成了同樣的顏色。
乾屍凹陷下去的眼皮動了動。
“……闖入者?”
“我可以……”它說話已經很費勁了,“告訴你們怎麼離開這裡。”
白曜回過神,“……真的嗎?”
薛尉忍不住提醒道:“班長……”
他們受到的教育可是永遠不要相信怪談和鬼怪提出的交易。
白曜搖搖頭。
但他們現在也沒有其他選擇。
“地圖就在我的胸口……藏著,”乾屍慢吞吞地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把你們的其中一個人……獻給我。”
果然。
他們一時間麵麵相覷,大家無疑都不想走這條路,而傑克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小小聲嘀咕道:“嘿,要不我把東西搶過來?”
虞檸搖搖頭,又歎了口氣,還不知道要鬨出多大動靜呢。
“算了,”她說,“我來吧。”
“……檸檸?!”
“虞檸!”
“沒事,”虞檸低聲說,“我有數。”
其他三人伸去拉她的手刹那間因為她這的話遲疑了一下,她就迅速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乾屍躺著的那塊地毯旁邊——忍住了捏鼻子的衝動。
“先把東西給我,”她蹲下去,向對方伸手,“然後你跟著我寫的念一句話就好,你不會不敢吧?”
乾屍睜著它那空洞的眼眶看了她片刻,緩緩將手伸向胸口的衣兜,抽出一張疊起來的紙片,放在她的手心上。
看樣子確實是地圖。
虞檸飛快地瞄了瞄上麵的路線,忽略掉上麵那惡心的汙漬,將紙團扔向隊友。她反手從包裡抽出自己的速記本,翻開空白頁寫了一行字。
“來吧。”她把本子舉在對方麵前,語氣裡難掩憂傷,“就當是替我向世界告彆了。”
乾屍的臉上已經克製不住地咧開了笑容。
近在咫尺,它甚至可以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這麼近的距離,哪怕她反悔也——
“殺了我的凶手是……”乾屍慢慢跟著念道,“是……啊!”
凶殺片的受害者兩眼一閉,當場咽了氣。
眾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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