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初感覺這人像是故意的, 可她又拿不出證據證明他是故意的,也沒理由拒絕他,隻好大發慈悲收留了他:“行。”
程硯依舊是麵不改色心不跳, 坦坦蕩蕩地回了句:“多謝。”
林念初沒再搭理他,轉身朝著書房走了過去,去喊程墨出來吃東西。
書房的門是關著的, 到了書房門口後,她沒有直接開門而入, 而是先敲了敲門, 但是程墨這丫頭也不知道在乾什麼,一直給動靜, 她隻好自己打開了房門。
程墨小同學還在奮筆疾書著, 兢兢業業地伏首於案,完全沒有聽到有人進來了,因為她耳朵上戴著降噪耳機, 耳機裡還正放著歌, 直到林念初伸出右手敲了敲桌板,她才恍然抬頭, 立即把耳機取掉了, 驚訝道:“嫂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林念初問道, “我和你哥出去吃飯的時候有人敲門麼?”
程墨小同學搖了搖頭:“我沒聽到, 我一直戴著耳機。”
林念初了然, 怪不得梁辰一直在電梯間等著, 很有可能是來敲了門但是沒人給他開,又聯係不到她——從雲山回來後她就把他拉黑了, 還特意去了趟物業, 修改了業主信息, 以免他們再給梁辰打電話——於是他就選擇了守株待兔。
程墨問道:“怎麼了?”
林念初搖了搖頭:“沒怎麼,以後如果有陌生人敲門的話不要給他開,先給我打電話。”
程墨點了點頭:“好的。”
林念初又問:“作業寫完了麼?”
程墨小同學長歎一口氣:“英語作業還沒寫呢。”
林念初無奈,還有點替她著急:“這都快十二點了?晚上不睡覺了?”
程墨一邊撒嬌一邊抱怨:“哎呀我也不想這樣,都怪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多了。”
林念初:“看你下個禮拜還敢不敢放著作業不寫先看電視劇了!”
程墨再次歎了口氣,一邊用簽字筆的屁股戳著臉蛋兒一邊說:“嫂子,我發現你和我哥越來越像了,你千萬不能像他一樣囉嗦呀,不然我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以後也會變成唐僧的。”
林念初又氣又笑。
緊接著,門外就傳來了程硯的聲音:“我馬上就把剛買的燒烤拿去喂狗。”
程墨:“……”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
程墨瞪大了眼睛看著林念初:“我哥也來了?”
林念初笑著點了點頭。
像是配合林念初似的,程硯走進了書房,沒好氣道:“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天天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我可沒天天說你壞話,”程墨小同學企圖懸崖勒馬,忙不迭地狡辯道,“我隻說了這麼一次!”
程硯:“這麼巧?一次就被我發現了?”
程墨噘起了小嘴巴,委委屈屈地看向了林念初:“嫂子你看我哥,天天欺負我!”
我雖然說不過你,但我可以搬救兵!
林念初立即瞪了程硯一眼:“你乾嘛天天跟她一個小孩計較?”
程硯:“……”
沉默片刻,他麵無表情地回道:“我覺得你倆現在是在合夥欺負我。”
林念初和程墨都被都笑了。
程硯也跟著無奈一笑,隨後對她們倆說道:“趕緊出來吃燒烤,一會兒涼了。”
林念初感覺單吃燒烤有點膩,於是就從冰箱裡拿了三瓶酸奶出來,隨後三人一同圍坐在了餐桌旁,開始吃燒烤,但是她和程硯剛才已經吃過了晚飯,所以吃得不多,乾飯的主力軍還是程墨小同學。
因為心裡還惦記著寫作業的事,所以程墨吃得特彆快,可謂是風卷殘雲。
程硯看著自己妹妹那副仿若是八百年沒吃過飯的凶殘樣子,頓覺自己好像把這丫頭養廢了,不禁長歎了口氣,:“墨墨呀,你還記得咱們家對門的那條黑土狗麼?”
程墨小同學一邊啃烤雞翅一邊點頭:“記得,怎麼了?”
程硯:“你吃東西時候的樣子,和它一模一樣。”
程墨:“……”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
這妖孽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程墨氣得不行:“哥你真討厭!”
程硯無奈道:“慢點吃吧,沒人跟你搶。”
林念初也叮囑了句:“吃太快容易噎著,而且不好消化。”
程墨滿嘴油光,白淨的臉蛋上還占了幾粒孜然:“我也想慢點吃,但我作業還沒寫完呢。”
程硯:“不差這幾分鐘,實在不行問同學要要答案,抄完趕緊去睡覺。”
林念初都想打人了,瞪著他訓道:“哪有你這樣教孩子的?慫恿她抄作業?”
程硯還挺理直氣壯:“馬上十二點了,明天還是周一,她早上六點五十就要到校參加升旗儀式,再不睡覺就來不及了。”
林念初:“那你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慫恿她抄作業呀。”
程硯沉吟片刻:“行,我明白了,我重來。”他又看向了自己妹妹,這次換了個委婉的說辭,“條條大路通羅馬,完成作業的方式不止一種,團結才是力量。”
林念初又氣又笑,感覺這人真是又欠打又幽默。
“哈哈哈。”程墨小同學都笑出聲了,但是笑過之後,又惆悵地歎了口氣:“我和他們都不熟,也沒人能借我抄作業。”
她才剛轉學一個多月,再加上性格有些靦腆,不善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至今為止在班裡還沒有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人家彆的學生都已經朝夕相處了一年多了,固定的小團體或者小組合早就形成了,她也不好加入。
林念初和程硯都是上過學的人,當然明白程墨現在的處境,尤其是程硯。
“在學校裡麵,沒人欺負你吧?”他忽然詢問了句。
林念初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他年少時曾經曆過的那些事情——
一個才剛滿十六歲的青澀少年,跟隨著母親來到了一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進入了一所全然陌生的高中,當時的他應該也和現在的程墨一樣,滿心茫然吧?
然而新生活並沒有朝他友好地招手,反而潑了他一頭冷水。
繼父的兒子在學校帶頭孤立他,他經曆了長達兩年的校園冷暴力。
母親聽聞此事後不僅沒有幫他出氣,反而給了他一巴掌,要求他安分守己。
林念初第一次以一種設身處地的心態嘗試感受了一下這種絕望的處境,然後發現,那種被身邊所有同學都排斥的感覺簡直太窒息了,像是自己周圍被立了一道看不清摸不著的銅牆鐵壁,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衝出去。
如果是她的話,她一定會抑鬱,甚至喪失對生活的希望。
但程硯竟然熬過來了,或許和夏夢淞的陪伴有一定的關係,可關鍵還是靠他自己,內心的強大才是本源,不然他走不到今天。
再一想他平時那副毒舌又欠揍的樣子,她竟然有點心疼他——到底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接受和釋懷過去,還表現的雲淡風輕?
他才是真正值得被愛的人,卻偏偏遇到了夏夢淞那種沒良心的女人,一腔真心喂了狗。
哎,隻能說天妒英才,不不不,應該是紅顏薄命。
一般長得好看的人,命都有點坎坷,更何況是程硯這種長得傾國傾城的。
聽聞哥哥的問話後,程墨搖了搖頭:“沒有,我同學都很好的。”她又無奈地說了句,“你都問了我好幾遍了。”
這回林念初倒是沒再幫她說話,反而站在了程硯這邊:“你哥也是為你好,怕你在學校受欺負。”
程硯抬眸看了林念初一眼,還詫異地挑了下眉頭——第一次被社會姐罩著,他竟然有點兒受寵若驚。
林念初懶得搭理他,繼續對程墨說道:“如果學校裡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和你哥,還要告訴老師,絕對不能自己忍著,知道麼?”
程硯補充道:“還要學會反抗,學校也是個小社會,人人都欺軟怕硬。”
程墨點了點頭:“知道了。”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林念初和程硯也沒再多言。
程墨吃完燒烤後就回了書房,繼續奮筆疾書補作業。
林念初正準備起身收拾餐桌的時候,程硯攔下了她:“我來吧,你彆動了。”但他很快又說了句,“我還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林念初又坐回了板凳上:“什麼事?”
程硯忽然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糾結片刻,說了句:“我剛才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