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嵐言語篤定地說,她當時隻有春芽一個小夥伴,此後薑絨跟外婆通話時,也得到了這個答案。
三年前外婆去世,薑絨去村子裡參加葬禮,意外見到同樣長大的春芽,對方已經完全認不出她,在薑絨詢問過去的記憶時,春芽也說她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沒有彆人參與。
她們都肯定,當年陪伴在她身邊的,隻有另一個小女孩。
至於那個虛幻的人影,沒人見過他。
薑絨無法確定,那虛幻的影子是不是她虛構出來的產物。畢竟有些人在極度恐懼或是極度孤獨的狀態下,是會幻想出一個人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她也許也是這種情況。
雖然內心深處,她總覺得,他不是她的幻想。
除了那個人影,夢裡還經常出現的,便是一棵大榕樹下坐落的一座小小廟宇。
外婆和春芽都說,那是山神廟,她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山神廟。
三年前薑絨又一次去了山神廟,那年她十五歲,時隔十年,大榕樹依舊鬱鬱蔥蔥,底下的山神廟卻荒僻破敗。廟中少有人來,野草藤蔓從外麵長進去,將屋頂的瓦片擠破,地麵上堆滿了腐敗的落葉,細小的蟲子在枯葉間爬來爬去。
廟宇窄小,薑絨彎著腰才鑽進去,看見積滿了灰塵的石台,以及石台上散落的黑色石塊。
薑絨蹲在那裡,將石塊收集到一起,花了一段時間拚好,拚出一個粗糙的人像。
那是她夢中出現過的石像,夢裡的石像好端端立在神廟中,夢外它卻碎成了無數塊。
不知為何,那一刻薑絨突然感到無比的悲傷。
之後薑絨悄悄收集石像碎片,把那一堆石頭都寄回了家。
至今仍被她藏在房間,媽媽都不知曉。
想到這裡,薑絨從床底拖出一個箱子,打開便見裡麵正躺著一個黑漆漆的神像,碎裂的石塊都被一一拚好,用膠水粘合,擦乾淨了灰塵,除了軀殼上遍布的裂痕,已十分完好。
薑絨輕輕摸了摸神像斑駁的麵容,那張臉上,一片模糊,不見五官。
夢中帶給她極大安全感的、虛幻的人影,離奇死亡的老漢,夢外碎裂的神像。
他們是否有所關聯?
薑絨不得而知。畢竟是現代社會,子不語怪力亂神,哪會有那樣神奇的事呢?
她隻是無法抑製地關注著大山,並時常感到心口空蕩,像是遺忘了極為重要的東西。
薑絨和閨蜜約好高考分數出來後再去旅行,兩人確定了目的地,是薑絨選的一個山區度假村,據說風景很好,因為不知名所以人不多,去過的人評價也都不錯。
出分的那天,薑嵐特意留在家裡,母女倆一起查分,結果倒也不出所料,薑絨分數很高,上第一誌願綽綽有餘。
兩人慶祝一番,外出吃了一頓飯,這時薑絨才跟媽媽提起想畢業旅行。
她其實有些忐忑,大概五歲那年的事給薑嵐留下不小的陰影,媽媽很少讓她獨自出門,哪怕要出去玩也必須時刻報備,更不允許去偏僻人少的地方。
這回她們要去山區,她怕媽媽不同意。
不料薑嵐沉默片刻,卻是道:“沒事,你們去吧,好好玩。”
薑絨難掩驚訝地看著她,見女兒眼睛都瞪圓了,薑嵐笑道:“你媽我有那麼難說話嗎?”
“沒有沒有,我就是怕您不放心嘛。”薑絨連忙否認,把頭搖成撥浪鼓。
薑嵐說:“放心肯定是不放心的,你去哪我都不放心,但我也不能把你揣兜裡是不是?就像你說的,你長大了,成年了,媽媽不可能永遠看著你,而且你既然選了當警察,將來一定會遇見危險,我要是不放心就不會讓你報了。既然讓你選,那就乾脆放手。”
薑絨的眼睛漸漸紅了,靠過去抱住媽媽的手臂,低低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選擇這個職業,大概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媽媽。她隻有她這一個女兒,警察又是非常危險的一個工作,未來她很可能會一直在提心吊膽擔憂女兒的安危中度過。
“媽,之前追你的那個陳叔叔,我覺得蠻不錯的,不如你考慮考慮?”
薑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女兒的腦袋:“你個小丫頭,瞎操心什麼呢?”
“我說真的……”薑絨小聲嘟囔,但見母親橫眉,立馬閉上嘴巴。
一天後,薑嵐將拖著行李箱的女兒送去高鐵站,在那裡,還有四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在等候,都是跟薑嵐一道的同學。
五人一共兩男三女,女生一個薑絨,一個是她閨蜜夏恬恬,還有一個夏恬恬的發小林梓涵。兩個男生一個是林梓涵的男友嚴冬,另一個則是嚴冬的好友莊肖宇。
看見莊肖宇的那刻,薑絨微不可查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