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平靜的一天,許簡徽,溫桃和林賞三人正在教室裡上著課。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林賞,正認真專注的看著電子屏幕上老師的課件,白皙的指尖捏著筆杆,不輕不重的在紙張上書寫。
教室地方很大,並不是所有的座位都坐滿,原本林賞身後是有位同學的,隻不過因為某個鬼王不收斂的陰寒氣息,他換到了另一邊的座位上。
而許懷醉也是隱匿在陰影之中,靠牆坐在後麵的桌子上,目光落在前麵腰杆挺直的林賞身上。
直勾勾,露骨又直白。
許簡徽為有這樣的祖宗感到可恥。
差點筆都掰斷了。
夏日的天氣總帶著些令人不適的粘稠燥熱,下課鈴一響,教室裡眾多學生仿佛都在緊繃認真的環境中鬆了一口氣。風扇吹起來似乎都不夠涼爽,便拿起桌上的本子開始扇風。
溫桃在同其他男生討論遊戲,許簡徽神情淡漠,與林賞身後的許懷醉有些相似,但脾性卻是截然不同。
平日跟林賞沒有太多的話題,但因為他身後跟著一個鬼王,許簡徽怎麼都要盯緊了。
外麵的風自窗外吹了進來,涼涼的,帶著整個大地都乾燥的氣息。
林賞有些困倦,懶洋洋的將手肘撐在桌上,單手托腮,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外麵細碎燦爛的陽光還要好看。
窗外似乎有黑影一閃而過,似乎從上麵墜落了下來,落在地麵上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林賞一愣,耳邊瞬間響起尖叫聲。
“有人跳樓了!”
其他人紛紛要湧到窗邊來,而林賞似乎被嚇到,呆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許簡徽連忙的將林賞拉到一邊,靠窗的位置頓時擠了很多人。
整棟教學樓的學生老師們探出窗外,從他們教室的樓上跳下來,年輕的身體狠狠的砸在了鉛灰色水泥地麵上,四處綻開了刺目的血色花朵。
許簡徽走到一個角落,往下一瞥,便可以看到那砸的扭曲稀爛的年輕身體。
單單隻是看這一眼,似乎都覺得那如鐵鏽一般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好像是一個學生。
林賞跟其他膽小害怕的學生一樣,背著窗戶,呆呆的站在那裡。
人從樓上跳下,失重感會大於對死亡的恐懼感。
他不敢去看。許懷醉捏了捏林賞的手,對方似乎極為害怕,哪怕沒有見到那血腥恐怖的畫麵,手卻因為主人的敏感神經繃緊的原因而顫抖著。
他在害怕,哪怕是白日之下,他都不敢靠近。
很快,學校聯係了警.方,其他圍觀的學生也被老師驅散。
屍體很快就被運走,在周圍拉開了警戒線。
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員在現場搜查著其他的線索、
饒綺羅興致缺缺,她連鬼魂都不怕,自然不用說這血腥的死亡現場了。
地上的血跡被衝洗乾淨,好像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隻不過所有人都知道,A大發生了跳樓案件。
是他殺還是自殺,無人能知。
哪怕講堂上老師講著課,底下的學生卻都是小聲的議論著。
各種版本,各種不用負責的言論和猜測。
隻有許懷醉看著那已經乾淨,卻還是有些許深色血跡的地麵沉思。
因為白天的事情,林賞晚上睡得並不安穩。就算沒有親眼見到,卻能夠聽到旁人繪聲繪色的形容。
見縮在被子裡的林賞,神色蒼白無力,珀眸時不時的睜開看一眼許懷醉,仿佛是在確定他還在身邊一樣。
明明害怕這些亡魂厲鬼,卻在見到男人的時候可以放心交付信任。
或許就連許簡徽都沒有想到,看上去纖弱單薄的林賞,安全感居然是來自那紅衣鬼王。
蒼白修長的手起初碰到青年光潔的額頭時,是冰冷的。
可隨著許懷醉輕柔的撫摸,林賞珀眸染上絲困倦,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青年乖巧的窩在被子裡,睡顏恬靜,呼吸綿長輕淺。
雖然林賞已經睡著,但那雙蒼白的手指依舊溫柔,緩慢的摸著林賞的額頭,像哄小孩一般。
許簡徽拿著捉鬼術法的手抬了抬,小清新的書皮下老舊的秘籍擋住了他的視線。
漆黑的宿舍裡,隻有許簡徽的床邊夾了一盞台燈。
近些天的晚上倒是很平靜,不知道是因為許懷醉的出現讓這暗處肆動的厲鬼們有些顧忌還是如何。
倒也給許簡徽一個清淨的壞境,讓他能夠好好的鑽研秘籍中那些秘法。
隻不過看了才幾頁,床邊的台燈突然閃了幾下。
許簡徽覺得有些奇怪,那明亮的燈管閃過一絲黑色。
許簡徽麵無表情的看著坐在青年床上的許懷醉。
燈壞了。
紅衣鬼王神情孤傲,絲毫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跟本座出去一趟。”
許簡徽雖然不知道對方什麼打算,他也容不得他拒絕。
隨意的拿上一件外套,就準備出門。
許懷醉視線落在熟睡中的青年身上,指尖微動,一道無形卻強大的屏障籠罩在林賞的身上。若是有不長眼的敢動林賞一下,便可受炎陽焚身的痛苦,直到魂飛魄散。
是許家最高級的保護屏障。
哪怕成為了鬼王,許懷醉依舊可以將許家的術法輕而易舉的施展出來。
許簡徽無奈,隻能使個普通的給正在打呼嚕的溫桃。
與林賞不同,溫桃的屏障雖沒有讓靠近的鬼魂魂飛魄散的凶悍,卻也可以保護溫桃不受其打擾。
畢竟林賞手上的戒指十分的吸引那些鬼魂。
許簡徽甚至想問許懷醉,為什麼不把戒指拿掉。
隻不過每次見到許懷醉眉眼的溫柔,又生生的忍住了。
一人一鬼似乎前世就有過繾綣的一段,正如同之前許懷醉所說的,林賞看到戒指,便不會要求取下妁繩。
那妁繩,的確好好的係在了他手上。
許懷醉讓許簡徽一同過來的地方正是白日裡,那名學生跳樓身亡的地方。
砸下來的那塊地依舊被拉了警戒線。
不過就算不拉,一般也不會有人想要靠近。
死亡現場,過於血腥和悚然。沒人想要過來蹭這不吉利的晦氣。
許簡徽有些不解,隻是普通的跳樓,又怎麼會引起鬼王的注意?
隻不過下一秒,他隱隱的感受到,月光被遮蔽之後,彌漫的森冷怨氣。
警戒線莫名的就在眼前消失,教學樓的頂樓,似乎出現了一道黑影。
許簡徽抬頭看過去,那道身影站在頂樓許久,才搖晃著,往前踩了一腳。
踏空墜落,砸在了水泥地麵上。
許簡徽瞳孔緊縮,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這是……重現?
重現,認為自己沒有死亡的鬼魂會反複的經曆臨死前的一幕,一次又一次。
鬼魂過了時間,沒有轉世,吸收怨氣,便容易成就厲鬼。
難怪許懷醉要把他帶過來,原來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
但是……對方不是自殺嗎?
年輕的女性身體姿態扭曲的砸在地麵上,停止了呼吸,猩紅的血液卻順著平坦的水泥地麵一路的蔓延到許簡徽的麵前。
他連忙後退了幾步。
許懷醉垂眸看著那個砸在地上的屍體……不,這不是屍體,屍體已經被運走屍檢,眼前的不過是幻覺。
許簡徽可不管是不是幻覺,他皺著眉,退了幾步避免沾上地上的血液。
隻不過不等他再往後,一隻柔嫩的手輕輕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許簡徽身體一抖,連忙要掏出靈符,卻聽到身後傳來清脆如銀鈴般的輕笑。
“膽小鬼。”
嗯?
他回過頭,身穿哥特式風格純黑連衣裙的女生站在他身後,清麗的臉上帶著笑意,唇瓣殷紅。眉眼間流轉著神秘的韻味。
她很像隱藏在那幕布之後,拿著塔羅牌窺探世人命運的占卜師。
而不是現在,在醜時三刻的時間出現在死亡現場,目睹重現的畫麵。
饒綺羅的目光落在了許懷醉的身上。
他依舊是一襲紅衣,姿態孤傲。
“師父。”沒有林賞在,冷豔絕倫的女生乖巧的叫道。
“嗯。”許懷醉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身穿黑裙的女生,上一次,倒也給他幫了個忙,說出來的話也讓他覺得高興。
許簡徽一愣,師父?
饒綺羅向來不懼鬼神妖魔,隻不過到底無人指導,捉鬼師的路上磕磕絆絆。
隻是一些簡單的亡魂還可以,若是怨氣強大一些的,便會要了自己的命。
也不知道究竟是像了誰,饒綺羅偏不怕,哪怕被厲鬼索命,她也自信就算成為了孤魂野鬼,自己可以在一群厲鬼中脫穎而出。
詭異的腦回路在她厲鬼追趕的時候,竟然都沒有一絲恐懼。
她闖進了許懷醉的地盤。
古宅裡森冷死寂,毫無生氣。
隻不過讓繞綺羅覺得奇怪的是,原本對她窮追不舍的厲鬼好像碰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匆匆的離開了,竟然是連近在咫尺的人類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