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懸安排的地方是一個會員製的私人會所, 地點位於海京市中心,毗鄰海京市最熱鬨的街區,卻又遠離喧囂, 鬨中取靜。
到了地方, 孟家給孟非懸安排的隨行人員便上前要扶孟非懸下車。
“等等。”孟非懸揮手讓隨行人員退開, 轉頭巴巴地看謝染。
謝染不解:?
孟非懸默默張開了雙手, 作出抱的姿勢,用眼神瘋狂暗示:“先生,你懂的。”
謝染:“……”
謝染頭也不回地從另一側下了車。
“唉——先生不懂。”孟非懸長歎一聲, 不情不願地收回手,正要把工作人員喊過來, 就聽謝染在車外跟隨行的人說道:“我來吧。”
孟非懸:!!
謝染從孟非懸這一側的車門探了進來,麵無表情地看他:“抱緊我。”
孟非懸眼睛彎了起來:“必須的。”
謝染伸出一隻手從孟非懸的腋窩下穿過, 孟非懸兩隻手立刻緊緊抱住謝染的肩膀, 整個人掛在謝染身上,從車上往下挪。
孟思允的體重不算輕,謝染托著他還是有些吃力的。
孟非懸歎了一聲:“其實還是有腿好一點, 那樣我就可以直接盤在先生身上。”
謝染無言地用餘光看他, 有腿不應該自己走嗎?
他的AI邏輯有偏差。
孟非懸說完, 順勢把自己的腦袋蹭到謝染的頸窩處,額頭抵在謝染的臉頰上。
溫熱的呼吸拂過謝染的脖子, 孟非懸“啊”了一聲, 低聲道:“先生, 我好想你啊。”
謝染手上頓了一下,以為孟非懸在說他們還沒有見上麵的那幾天, 便道:“現在不是在一起了嗎?”
“雖然在一起,但還是想, 一直看著先生也會想,總覺得還不夠。”孟非懸悶聲抱怨,“人類的感覺太奇怪了,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也不懂。”謝染道。
他理解的思念,是看不見一個人的時候想起對方,想見對方,就好像他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習慣性地等待孟非懸出現的那種心情。
明明就在眼前,就待在一起,卻還是“想念”的情緒,顯然有點超出謝染的理解範圍。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他的AI,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謝染側頭去看孟非懸,兩人靠得很近,他一動,鼻尖便正好從孟非懸的額頭上擦過。
孟非懸立刻把他抱得更緊,同時強烈建議:“先生,公主抱吧,我不介意!”
說完覺得還不夠,又沉聲強調:“我可以!”
謝染:“……沒這個必要。”
輪椅就在車門邊,謝染現在的身體不算很強壯,但是謝染本身學過武術,抱人托人都有技巧,很快順利把孟非懸運到了輪椅上。
孟非懸深表遺憾:“為什麼世界上會有輪椅這種東西呢?”
如果沒有,他就可以繼續盤著謝染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
謝染麵不改色,推著輪椅往會所裡去。
孟非懸已經提前讓會所備好了菜,他們剛坐下來,服務員便將菜一道道傳上來。
謝染掃了一眼,都是他喜歡的口味,他一時失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漫漫的多重宇宙中,大概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孟非懸更了解他。
在謝染自己所在的原世界,他的父母工作忙碌,一家三口的交集多在工作上,他的父母會給他最好的,但是他們似乎並不了解自己的喜好。
飲食上,他們家的幫傭會做很多種菜係,每一種都不錯,而且很講究營養的搭配,給他準備的餐飲總是恰到好處。
謝染在這方麵不會挑剔幫傭的工作,基本上給什麼就吃什麼,所以其實幫傭也不清楚他喜歡什麼。
在謝染穿越的前麵幾個世界,原主身邊都有關心他的人,他們準備的東西都是原主的喜好,謝染對此從來沒有表示過異議,哪怕他並不喜歡,那些準確來說都不是他的人生。
孟非懸誕生之後,謝染將自己的許多瑣事交給孟非懸來安排,其中包括訂餐。
開始的時候,孟非管問他:“先生,你想吃什麼?”
謝染:“隨便。”
但是漸漸地,他發現孟非懸訂的餐越來越符合他的口味。
謝染:“你在記錄我的喜好嗎?”
“是的,我在嘗試做一個更合格的助手。”孟非懸很坦誠,“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關閉這方麵的數據分析。”
謝染想了一下:“不用。”
他又問:“你也在記錄其他人的喜好嗎?”
“沒有,先生沒有下指令的話,我不會主動去記錄。”孟非懸道,“先生需要我觀察彆人嗎?”
“不。”謝染道,“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麼會觀察我呢?”
孟非懸:“我不清楚,我的程序驅使我這麼做。”
謝染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意味不明地輕笑:“這樣啊。”
這個問題後來被他置之腦後,孟非懸自誕生起便一直與他在一起,他們漸漸習慣了彼此的存在,許多的事情,變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比如孟非懸逐漸記住了他的喜好,他的審美,他的作息時間,或許是因為太日常,謝染反而再也沒有問過為什麼。
此時在另一個世界,他們用的都是彆人的形象,彆人的身份。
但孟非懸選的依然是謝染喜歡的環境,安排的是最符合謝染口味的餐飲,謝染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原世界的時候。
每次他加班後,孟非懸會熟練地提醒:“先生,餐飲已經訂好了,我來為你導航。”
謝染不需要問他去哪裡,吃什麼,孟非懸總會給他規劃最舒適的路線,往往連等電梯和紅燈都不需要,一路通暢,精準地卡著他的時間安排。
此時,謝染突然又想起了他以前詢問孟非懸的問題。
他看著眼前病容未消的青年,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叫了他一聲:“Mark.”
青年回看他:“先生,怎麼了?”
謝染垂眸看著桌上的餐品:“你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我當然記得。”孟非懸理所當然道,“我記得你所有的事情。”
謝染沉默下來,突然覺得這個問題不用繼續再問,他想了想,轉而問道:“當你是電腦係統的時候,你說你的程序驅使你這樣做,那麼現在呢?現在你不是係統,應該不再受程序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