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的民風的確彪悍,可像原主這麼色膽包天、敢直接衝進滿是裸男的浴池的人,也是絕無僅有的。(=_=)b
宇文皓自幼就心高氣傲,遭此侮辱後,怒不可遏,氣得差點拔劍劈了原主。
得知此事後,宇文爍便陷入了兩難局麵。綺羅皇子間明爭暗鬥,宇文皓是他一方的人,不可以因為此事和他產生嫌隙。但若是順著宇文皓的意思嘛……寧婧不死也得半殘。
宇文爍一個頭兩個大。最終,隻能讓原主挨了一頓不大不小的鞭刑,勉強平息了事件。
挨了鞭刑後,原主還死不悔改,說自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話傳到了宇文皓耳中,據說他氣得臉都歪了,當場放言道——以後讓他見到寧婧一次,就揍她一次。╮(╯_╰)╭
寧婧:“……”
#要背的鍋越來越多#
#仇家越來越多#
#笑著活下去#
她晃了晃腦袋。唉,彆想那麼多了。反正,要背的鍋那麼多,也不差這一個了。最多以後看到宇文皓繞著走就是了。
寧婧草草套上了靴子。事不宜遲,要開始做任務了。現在就去奴隸營把謝玖帶回來吧!
*
塞外之地,秋高氣肅。來自高原的寒風裹挾冰粒而至,大刀闊斧地鐫刻著這片蒼茫的草原。沒有半分中原地區的溫婉,卻彆有一番壯闊的風光。
綺羅是在馬背上血戰出的國家,全國共二十餘座城,最為興旺發達的莫過於王都——摩騫。
摩騫背靠大山,麵朝大河,易守難攻。若從城門瞭望遠處,便可看見摩騫的分區非常明確。市井小民貿易的集中地在城北,牧人頭戴氈帽,牽著牲口,拉著貨物穿行於街上。小販蹲坐在階梯上,沿著非官道的小路吆喝擺賣;而恢弘的皇宮,以及貴族臣子聚居的地區,則均在城南。
漫漫黃沙化為細線,席卷著秋陽烈風穿梭過摩騫,拂過大地的每一寸。
而摩騫最陰暗的一角,卻沒有陽光能照進去。
城南有一條特殊的貿易街。商鋪無瓦蓋頭,而是由一間間的營帳搭建起的。
尋常來說,喧鬨的貿易街是不會選址在這種貴族大佬雲集的地方的。之所以這裡會有一條貿易街,隻因它販賣的貨物,隻有貴族買得起——奴隸。
狹隘的奴隸營裡擠著十多個衣衫襤褸的奴隸。燭火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經年不化的黴味。地上胡亂地鋪著幾張草席,有奴隸蜷縮著在上麵睡大覺,渾渾噩噩的,不知日夜流逝。
肮臟的塵土揚起了血沫,謝玖被重重地摜倒在地。緊抱著懷裡的一塊乾硬的饅頭,單薄的脊背承受著雨點般落下的拳頭。一襲臟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寬大單衣空蕩蕩地套在身上,明顯不合身。分明已經十歲了,可他看起來,竟還沒有一些七八歲的胡人小孩強壯高大,猶如一棵瘦巴巴的小甘蔗。
三個比他年長的高大的胡人奴隸,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正使勁兒地把吃的東西從謝玖衣服裡拖拽出來。
謝玖瑟縮著,躲開鋪天蓋地的毆打,一邊狼吞虎咽地把乾硬的饅頭塞入嘴裡,三兩口混著血沫咽了下去。
在兩年前,這樣的東西,就連大楚皇宮裡的狗都不會吃。可是,他知道挨餓的滋味有多難受,就像胃裡有一把火在灼燒,小腹空虛得痙攣抽痛。隻要嘗過那樣的滋味一回,就絕不會忘記。為了活下去,他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
“媽的!他吃下去了!”為首的胡人罵了一句胡語,氣急敗壞地提起了謝玖的衣領,把他狠狠摜到了牆壁上。
咣當一聲——謝玖的腦殼仿佛被撞碎成了好幾片,嗡嗡作響。同時,一隻粗糲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細細的脖子,拇指摁在了氣管,緩緩收窄,仿佛要碾碎他喉嚨的軟骨,聽見哢哢的輕微斷裂聲。
謝玖瞳孔緊縮,小胳膊小腿在空氣裡胡亂蹬著,枯發下,一張臟兮兮的小臉因窒息而憋得通紅,拚命抬起頭呼吸。雖然雙頰瘦削,臉色籠罩著一層不健康的蠟黃,可他的眉眼卻生得格外……漂亮。眼睛占了臉的很大一部分麵積,眼縫修長,睫毛卷翹,烏黑的眼睛又圓又亮,泛著痛苦的濛濛的水光。鼻若瓊雕,沒長開的輪廓十分柔和,簡直比小姑娘還更秀氣。
弱肉強食是奴隸營不成文的規則,奴隸之間,為了爭奪糧食而相互鬥毆撕咬,是常有的事。在這個狼虎成群地方,唯有孔武有力的長相才能讓人心生畏懼、不敢輕易冒犯。越是漂亮柔弱的長相,越容易給自己招來麻煩。
謝玖薄薄的鼻翼嗡動著,出氣多近氣少,黑眸已經開始渙散。窒息讓他腦部缺氧,痛苦不已。臟兮兮的小手在背後胡亂地摸索拍打著,倏地摸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謝玖想也不想就摘了下來,使勁兒往掐住自己脖子的人的身上劃去!
還沒長大的小奶狼弱得可憐。隻是,為了在這暗無天日的奴隸營活下去,他也隻能亮出稚嫩的爪牙,向蠢蠢欲動的掠奪者展示自己的凶惡和狂性。否則,一旦露怯或示弱,便會被接踵而至的群狼碾成血泥。
那胡人瞄到了有什麼泛著寒光的東西在飛速劃來,下意識地側頭躲避。電光火石間,刺啦一聲——頸側已經被劃了一道血痕!
“啊——”他痛苦地嚎叫了一聲,驟然鬆開了手,謝玖瘦巴巴的身體摔落在地,捂著自己已被掐出數道血痕的脖子,劇烈地咳嗽著,火燒般的喉嚨透出鐵鏽般的血腥味。
那胡人摸著自己的脖子的傷口,又驚又怒——若是剛才他沒來得及避開,恐怕他的喉管已被割開了。
他暴怒地大吼一聲,飛起一腳,狠狠踹向了謝玖柔軟的腹部。
在他起腳的瞬間,謝玖便警覺地側身避開,但還沒緩過勁兒來,躲避的速度明顯慢了,隻能活生生地受了那一腳。
“嗚……”謝玖哀鳴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抖,像被挫傷了軟肋的小動物,那叫聲直教人心酸。清稀的膽汁夾雜著剛才吞下去的硬餅一股股地從口中嘔出,好半天都發不出一個音節,五臟六腑猶如移了位。
胡人暴躁地抬腳,正欲再踢,就在這時,奴隸營的門忽然被打開了,簾子被粗暴地掀起。一個頭戴氈帽的富態中年男人罵罵咧咧地鑽了進來,粗聲罵道:“乾什麼呢?!打什麼打?!”
此人正是這所奴隸營的老板麥提。剛才還囂張不已的幾個胡人奴隸看到他後,不自覺地抖了抖,一哄而散了。隻剩下中間的謝玖,抱著腹部,團著小小的身軀,灰頭灰腦,大口喘氣。
麥提的目光停在了謝玖身上,被橫肉擠得快沒了的小眼睛裡,驀地閃過了一絲精光。
綺羅的奴隸買賣興旺發達,不可能一家獨大。誰家的奴隸好用,誰家的生意便火紅。對於奴隸營老板而言,最不喜歡的便是謝玖這種有逃跑前科,賣出去後、又多次被退回的奴隸。退回來後要賠一半錢給人家是小事,關鍵是——這簡直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往日裡,麥提都不會對謝玖有什麼好臉色。
可若讓他弄死謝玖,麥提又舍不得——這可是當初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好貨,還是個非常稀有的中原奴隸。如果調|教好了,這種奴隸能賣高一倍的價錢。
麥提盯著謝玖看了一會兒,一反常態地朝他走了過來。
幾個奴隸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不禁有幾分幸災樂禍——被麥提這個唯利是圖的男人找上門,絕不是什麼好事。這個中原來的小子剛被買主退回來,又傷了彆的奴隸,這回準要倒大黴了。
“趕緊起來,把臉擦乾淨。”麥提站定後,態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僅半句沒提謝玖傷人的事,語氣更有幾分微妙和不可思議:“有位貴人要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