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隻小團子9(1 / 2)

她不僅和另一隻異獸那麼親近,還為了它把自己忘在腦後,甚至欺騙自己……

卡爾洛直勾勾地看著寧婧,臉色不斷變幻,雙手依然捧著寧婧的下頜,隻是五指卻不自覺地一點點開始用力,那刻意收起來的能劃破魚腹的鋒利指甲,一個不留神便在寧婧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動物在憤怒的時候,往往會不自覺地擴大自己的體積,正如人類的怒發衝冠。卡爾洛沒有注意到,他雙邊下頜的魚鰓已經微微擴張開來。若這是在水裡,恐怕他已吐出了一大串的泡泡。

脖子劃破了皮,寧婧吃痛地皺了皺眉,握住了卡爾洛的手腕,卡爾洛如夢驚醒,鬆開了手,把手藏在了海水下。

“對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寧婧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了這趟來的目的之一。

她現在是個傷號,若老是往外跑,不僅傷口好得慢,還可能惹來懷疑——即使是神經再大條的人,恐怕也能看出不對勁了吧。

所以,在傷愈之前,必須減少和卡爾洛的見麵,這是對他的保護。

寧婧摸了摸卡爾洛濕潤冰冷的臉頰,誠懇道:“從今天開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可能不會經常來海邊了。”

寧婧的手心很暖,可觸摸卡爾洛的時候,他隻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

卡爾洛盯著寧婧的眼睛,輕聲確認道:“你不想見我了?”

“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寧婧連忙否認,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卡爾洛臉色稍霽。

鑒於上一次放了卡爾洛飛機,寧婧不敢把話說得太滿,隻好又補充道:“不是再也不見麵,隻是次數減少而已。而且,具體什麼時候能恢複以前的頻率,我也說不準。”

寧婧說得很誠懇,除了屁股被捕獸夾夾到這點語焉不詳外,她基本沒有撒謊。

可是,有時候,說的人是一個意思,聽的人又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也就是俗稱的雞同鴨講。寧婧並不知道,結合了剛才嗅到的獨角獸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後,卡爾洛已經把她的話的含義,歪曲到了十萬八千裡外了。[蠟燭]

卡爾洛的拳頭在水下握緊了,尖銳的指甲劃破了手心,奇異地咧嘴笑了下。

——原來如此。

細想來,他們的關係本來就是不平等的。他囿於這片大海,沒辦法踏上人類的領土。隻要希彌爾願意,她隨時可以切斷關係。現在,因為另一隻異獸得到了希彌爾的注意力。所以,那本來能分給他的、稀少的時間,就變得更加少得可憐。從天天見麵,變成了一個月見麵一次,最後——慢慢地遺忘他。

寧婧就著屁股的痂,蹲得腿都有些發麻,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瞧見卡爾洛聽了她的話後,就一直一聲不吭,她便低頭打量了一下卡爾洛的臉色,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因為經常藏在海底,人魚的皮膚都較為蒼白,頭發的色素也很淺淡。卡爾洛的皮膚也是瓷白色的,但是,他白歸白,卻從來沒有一次是現在的這種毫無血色的慘白。

係統:“叮!人品值下降了,實時總值:0點。”

寧婧:“???”

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寧婧還沒確認這小祖宗到底怎麼回事,摸著卡爾洛臉頰的手便被啪一聲打開了。

寧婧一愣,便看到卡爾洛轉過了身,負氣道:“不想見我,就以後都彆來了。”

說罷,他便轉身躍入了漆黑的汪洋裡,泛著藍寶石般淡淡的熒光的魚尾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很快被茫茫的浪花吞噬,再也不見蹤影。

寧婧:“……”

係統:“……”

一人一統麵麵相覷,兩臉懵逼。

寧婧打死也沒想到,卡爾洛會那麼抵觸自己身上的獨角獸的氣味,但是,她也看得出這小屁孩是生氣了。本來還帶了塊肉過來哄他的,可無論把肉泡在水裡晃蕩多久,都沒能看到卡爾洛浮出水麵,看來是氣還沒消。寧婧隻能作罷。把肉留下,先行離開了。

黃金定律告訴我們——產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應該儘快和好。要是拖一頭半個月,雪球就會越滾越大。是故,雖然傷還沒好,寧婧已經打定主意,第二天再來一次了。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當天夜裡,寧婧便發起了高熱,成了條鹹魚。第二天昏頭轉向地醒來時,血條值一度降到了警戒線以下。

捕獸夾的設計,導致了她不可描述部位的傷口又深又彎,本來就愈合得慢。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傷號,寧婧其實不該那麼快離開房間,外出活動的。

係統這根金手指為寧婧屏蔽了痛覺,在大部分時候,的確是一大幸事。可有時候,卻反而麻痹了寧婧的自我防護能力——痛覺也是人類的自保方式。正如被火燒到手指時,痛覺正常的人類會迅速縮手,而沒有痛覺的人,則可能任火一直燒,也不知道躲。

正如今晚的寧婧,隻能感覺到傷口的牽扯和隱痛,並沒有及時發現,傷口已經被她浪得崩裂了。(=_=)b

雪上加霜的是,她在礁石上蹲了太久,漲潮時澎湃的海水拍濕了她的衣裳,一來二去,便隻能重新躺到床上了。[蠟燭]

唉,無論靈魂來自於哪裡,身處的這個世界,始終隻有中世紀的發展水平,很多特效藥都沒研製出來。寧婧隻能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則,增強抵抗力,慢慢養傷。

娜塔莉是隻很懂看眼色的獨角獸。大概知道寧婧不舒服,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也嗑哧磕嗤地窩到床尾去,不敢再壓著寧婧的手臂睡了,十分識相。

公會裡有足夠的食物和藥物,寧婧又習慣了生病時照顧自己,除了不能出房門,其它還算順利。隻是,在養傷的時候,寧婧的心情隻能用四個字形容——提心吊膽。

她可沒忘記,自己跟卡爾洛還在冷戰中,人品值岌岌可危地停留在0點,稍有不慎,她就能直接去下個世界了。

寧婧幽幽地說:“上帝關上了我的窗戶,還總是用門夾我的腦袋。”

係統:“……”

寧婧頓了頓,悲憤道:“它老人家關了我的門窗還不夠,偏偏連狗洞也不放過,封死了!噫!”

係統:“……”媽的智障。

*

碧波淺浪,一望無際,海天澄明。

最靠近沙灘的一塊礁石上,放著一塊孤零零的、已經被曬得脫水的熟肉。

因為被遺留在這裡太長時間,已經有小型的海洋生物爬到了礁石上,試探性地夾食這塊肉塊。

沙鷗飛翔,大浪拍打礁石,寄居蟹匆忙地縮回保護殼裡。

果凍般的水麵冒出了咕嚕咕嚕的泡泡,卡爾洛的腦袋冒出了水麵。他怔怔地看著空蕩蕩的海灘,有些泄氣,氣悶地吐出了一串圓滾滾的泡泡,魚鰭也沒精打采地耷拉著。

自那天和希彌爾不歡而散後,已經十天時間了,她就沒有再出現過了。

他的確惱怒於希彌爾與另一隻異獸的親密無間。可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讓她以後都彆來見他的話,不是真心的呀。

卡爾洛垂下了眼簾,那日的嫉妒、酸意褪去後,近日來湧上心頭的,是越來越濃重的不安。

——難道,希彌爾把那句“以後都彆來了”的話當真了,真的再也不來了嗎?

歸根結底,那隻是他的氣話呀。無論他再怎麼生氣也好,也從沒想過兩人再也不見麵。

那片未知的陸地是如此廣闊,如果希彌爾把這話當真了,想兩人不再見麵,隻要再也不來海邊就行了。

卡爾洛銀色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抿了抿唇,遊到了她最後停留過的礁石邊上。

明明是希彌爾撒謊在先的,也是他先放話不再見的,可現在看來,先後悔的人卻也是他。

那塊被留下的肉,在早幾天的時候,卡爾洛因賭氣而對它視而不見。如今,肉塊已經可憐兮兮地黏在了石塊上了,因為是醃肉,倒沒有腐爛,但上邊的香氣已經散得乾乾淨淨了,隻餘下一股說不出的怪味……

卡爾洛的鼻子動了動,忽然覺得這股怪味有點兒熟悉。

他伸出了白晳的五指,每根手指最下麵一節處,連接著透明的蹼。翻轉了那塊肉,卡爾洛垂下了天鵝般的脖子,鼻尖無限接近肉塊,輕輕地吸了吸鼻子,顰眉辨認。

不,這味道不是來自於這塊肉的,而是來自於墊著肉的那塊軟布。

人魚的嗅覺牛掰就在於,不僅很靈敏,對印象深刻的東西的氣味,還能記得很長一段時間。這塊布料上的味道……他真的有印象。

腦海裡一個激靈,卡爾洛的身子僵住了——這種味道,是希彌爾曾經拿來為他塗抹魚尾的那種傷藥的味道!

前幾天的時候,肉的香氣蓋住了軟布的味道,而他也因為賭氣,而沒有靠近過這裡。直到食物的香氣散去,更為持久的藥味才沒有被遮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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