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整天,她睡得很熟。顏千瀾收起了指甲,想伸爪摸摸寧婧,卻又在半空停住了,換成了用濕潤的鼻子蹭了蹭寧婧的額頭。這張睡臉,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在今天下午看到她的那個瞬間,顏千瀾就隱約明白——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作為妖怪的他們居然都輪回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不同的是,他成了動物,而她則成了人類;他還保留著記憶,卻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上輩子的自己曾經養過一隻頑劣的野狐,最後還為這隻野狐付出了生命。
黑暗裡,顏千瀾尾巴輕輕擺動,凝視著她微翹的睫毛,不舍得移開視線。
最終,他用頭拱了拱被窩,輕輕地伏在了枕頭旁,睡著了。
翌日醒來,他已經不在那個房間裡了。
片場喧鬨一片,人人忙碌。
顏千瀾在角落的椅子上醒來,愕然地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而且還穿著古裝!他撲到了鏡子前一看,這是昨天剛來時見過的小孩子,頭頂上還戴著兩隻仿真的雪白狐耳。
正是《狐緣》這部戲裡的群眾小演員。
怔愣了一陣後,他心神一凜,連忙跳了下地,往外麵跑去。
中午時分,由於拍攝需要,影視城這片外景區已經清空,隻有稀稀拉拉的工作人員和群演。冷冽的寒風刮得臉生疼。
昨天的天氣明明沒有那麼冷。他這一覺睡下去,就像橫渡了一個季節,從秋天來到了隆冬。
顏千瀾站在石橋上捏緊了小拳頭,臉色發白,漸漸明白過來。
跳躍的時間、隨心所欲更換的身體……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輪回世界。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被一隻手拍了拍。
寧婧穿著古裝的戲服,站在他的身後,笑吟吟地望著他,遞給他一顆糖:“蜜瓜味,吃不吃?”
那是一襲竹青色的姑娘衣裙,這抹嫩色,就如同他們當年前往嶠山時,沿途所見的綠山春水那樣,溫柔透徹至極。
顏千瀾莫名覺得難以呼吸,伸手接了過來,剝開了糖衣,塞進了嘴裡,果然很甜。
昨晚還是一隻狐狸時,他不滿自己無法說話。現在終於有了人類的嘴巴,卻又像啞巴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既然有時間休息,咱們一起坐會兒吧,殺青前的戲是比較累的了。”寧婧拍拍階梯,讓顏千瀾坐到身邊,捏捏他頭頂的狐耳道具,道:“這狐耳做得好逼真。聽說你們小演員都想演小狐狸,不喜歡演彆的妖怪,是因為喜歡狐狸嗎?”
顏千瀾含糊地點點頭,反問:“姐姐呢?你喜歡狐狸嗎?”
寧婧往口裡扔了一顆糖:“我喜歡啊。更確切來說,不是喜歡狐狸,是喜歡狐妖。”
顏千瀾心臟一縮。
寧婧渾然不知,神采飛揚道:“咱們這部電影說的就是狐妖的故事嘛。在那麼多種妖怪裡,我最喜歡的也是狐妖。因為縱觀那麼多傳說,我覺得他們是最有人情味、最神秘、也最好看的妖怪。”
顏千瀾眼眶發熱,竟有種極度酸楚的感覺。
“話說。”寧婧想起了什麼,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他的名字……
“球球。”顏千瀾抬頭,認真道:“我叫球球。”
寧婧咀嚼了一下這名字,覺得很有趣:“好圓乎乎的名字,真可愛,這是你的小名嗎?”
“嗯。”顏千瀾凝視著她,輕聲道:“是我喜歡的人,在第一次見麵時替我取的。”
“你喜歡的人?”寧婧有些吃驚,沒想到現在的小學生都那麼早熟。
顏千瀾再次點頭,有些執拗地提醒道:“姐姐,你可以叫我‘球球’。”
“知道了,球球。”寧婧的指頭在膝蓋上敲了敲,嗯哼了一聲,打趣道:“她能幫你取個這麼可愛的名字,自己也一定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她特彆好,特彆可愛。”顏千瀾已經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總結道:“我……特彆喜歡她。”
寧婧理解地點點頭。
最後一顆糖了,她把它放到了顏千瀾手裡。他揣進了口袋,跳到了下一級階梯,立在坐著的寧婧麵前,那狡黠的模樣竟有幾分小狐狸的感覺:“姐姐,謝謝你請我吃糖。我想送你一個禮物做回禮。你閉上眼睛。”
寧婧依言照做。顏千瀾心臟鼓噪,彎下腰,抖著手捧著她的臉頰,低頭在她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寧婧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挑眉——這孩子……
“寧婧,該你上場了!”遠處有人喊她的名字。
寧婧立刻站了起來,揉了揉顏千瀾的頭發,隻把他當成一個有趣的孩子,笑眯眯道:“球球,再見了。”
顏千瀾握著那顆糖,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自言自語道:“再見,姐姐。”
一閉眼,一呼吸,顏千瀾再睜眼時,天已漆黑。
山穀幽暗,霧氣茫茫。
重傷的他依然躺在了燕家山穀底下,方才那一切,似乎都是臨終前的幻覺。然而,手心裡卻似乎握了樣東西。顏千瀾吃力地攤開手,發現那裡赫然躺著一顆已經開始融化了的糖果。
顏千瀾怔怔地望著它,片晌後,把它壓在了舌根下,感受糖化開的甜意,失笑。
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縱然隔了千山萬水,他和她也還是在某個地方重遇了。這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哇哈哈哈哈哈哈有毛球py有吃糖(字麵意義)還有麼麼噠,哈皮又圓滿的番外!(*≧ω≦)!!!
【采訪】
作者菌:九個團嘰隻有你有個人番外,請問有何感想?
顏千瀾:謝謝大家為我爭取的臨終安慰旅行,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