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珺,你快看,是不是很可愛?”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薑容手裡捧著個小人,與他十分相似,隻是臉頰上多了些嬰兒肥。
“嗯。”他在心裡道,的確很可愛。
轉過身薑容臉上就不是方才的表情了,他勾了勾嘴角,又愛不釋手地捧著兩個小禮物看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去洗漱了。
洗漱回來陸乾珺還是那個姿勢,薑容垂了垂眸,頭發還有些濕,語氣顯得小心翼翼,夾雜著幾分期許,“阿珺……沒有禮物要送我嗎?”
他有的,他隻是覺得送不出手,陸乾珺直視著他的眼睛,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然後看著麵前的人眼裡慢慢布滿了失望,“好吧。”
薑容擦乾了頭發,心想,一切都向前世那樣發展著。
從沒刻過東西,所以陸乾珺刻壞了整塊紫檀木,才得了這一根發簪,手上也到處都是傷痕,薑容睡在他身旁,摩挲著他的手,他自然掩飾不了。
“你手怎麼了?”
“沒事,快睡吧。”陸乾珺抽出自己的手。
隻聽黑暗中一聲細小的歎息,薑容從他枕頭底下摸出一根木簪來,“我早就發現了,為什麼不送我?”
借著月光,薑容一眨不眨看著男人的臉,自然沒錯過男人一貫麵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的窘迫,“怕我嫌棄?”
陸乾珺不說話,薑容就當他默認了,抓住陸乾珺的手輕吻了下,“你送的,我怎麼會嫌棄,你與彆人又不一樣。”濕潤的吐息灑在耳邊,陸乾珺呼吸有些重,黝黑的眼直直看著薑容,裡麵是毫不掩飾的欲望,又聽薑容道,“你可是我未來夫君呀。”
實在想不通薑容怎麼就認定自己是他夫君,或許是因為那晚他們立下了什麼誓言,而他自己已經忘記了。
思及次,陸乾珺也不再多想,側了側身防止薑容感覺出他身體的變化,陸乾珺嗓音有些啞,“快睡吧。”
薑容不睡,他顯得很興奮,像第一次收到心儀禮物的小孩子一樣,問東問西的。
“你親手刻的嗎?”
“嗯。”
湊近看了看,薑容聞到一股清香,他於是又問,“你從哪兒弄到的紫檀木?”
“去木材行換的。”
“怎麼換的?”
“打工。”簡簡單單兩個字,薑容就能想象出來陸乾珺冷著一張臉給人打工的模樣,於是他笑起來,“下次不許這樣做了。”
“你不喜歡?”陸乾珺見他挽發都用木簪,才萌生了送他木簪的想法。
“喜歡。”薑容把自己縮到陸乾珺懷裡,“我隻是不想你這麼做。”
夜裡的交談聲停止了,薑容在陸乾珺看不見的地方厭惡地閉了閉眼,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薑容醒時陸乾珺已經在屋裡喝著茶水了,他衣服都沒穿,便披散著頭發走到陸乾珺麵前,把木簪遞給他,背過了身,“阿珺幫我挽發吧。”
二人相距很近,薑容身上的幽香已經完全遮蓋了黑檀木的清香,陸乾珺笨手笨腳總會碰到薑容兩個紅彤彤的耳朵,等幫他挽好了發,茶水都已經涼了。
“好看嗎?”
“嗯。”得到陸乾珺肯定的回答後,薑容於是一整日都戴著發簪。
這天,陸乾珺有事出去了,薑容仔細回想了下,估計陸乾珺很快就恢複記憶了,他在鏡子前坐著。
這幾日都是陸乾珺幫他挽的發,這幾乎成了二人之間的小習慣,薑容嗤笑了下,拔下簪子往地上重重一扔,像扔一個讓人心煩的垃圾,然後一反常態找了根玉簪挽發。
他早已不再如前世那樣陰沉懦弱,整個人變得明媚精致,總能讓人眼前一亮。
秋意漸濃,薑容他們決定今日去賞秋,收拾好後薑容接過下人準備的東西,揮退了想要跟隨的下人。
他二人早在門口等候,薑容望見他們快步就走了過去。
“堂哥,沈哥哥,我們走吧。”
沈以珩自然地接過他手裡拿的東西,薑祁秋日裡拿了把折扇,薑容說他賣弄又造作。
瀟灑地合了折扇,薑祁哭笑不得地輕輕敲了下薑容的額頭,“膽子越發的大了,得罪了你堂哥我,小心嫁不出去。”
“阿容生的這般好看,性子又乖巧,怎麼可能嫁不出去。”沈以珩慣會拆他台,“你還是想想自己能不能嫁出去吧。”複又看了看薑容,評價道,“阿容用玉簪比木簪好看,愈發顯得人瑩潤如玉。”
薑祁也順著他的話,“不錯不錯,很是好看。改日讓你沈哥哥給你幾塊好玉,他家最是不缺這東西。”說完飛快踹了沈以珩一腳,又趕忙跑遠了,“你才嫁不出去!老子可是要娶十八房美妾的人!”
這下不止沈以珩笑了,連薑容也笑了,朝薑祁說道,“堂哥,二叔會打斷你的腿的。”
誰不知道薑二叔家教最為嚴厲,春宮圖都不給看,還妄想十八房小妾呢,薑祁就是過過嘴癮罷了。
一行三人說說笑笑到了楓葉林,漫山遍野的楓葉遠遠看去像是鋪成一片的晚霞,風吹落了葉子,晚霞也墜入林間。
東西都被沈以珩提著,薑容雙手輕鬆,見不遠處有隻小兔子,於是高興地跑過去。
楓葉搖搖晃晃落下來,落在薑容身邊,他長長的墨發也被秋風吹得淩亂些許。
如此秋日盛景,加一個好像誤入凡塵的畫中人,薑容回眸笑著朝他們招手的時候,薑祁承認自己手癢了。
“早知道應當帶著畫具來的,這幅美景若是不畫下來,我這輩子都會寢食難安的。”
沈以珩手裡不止薑容的東西,他自己還帶了個包袱,聽到薑祁的話後,眉頭一挑,把包袱遞了過去,“就知道你會這樣。”
“好兄弟!還是你了解我!”薑祁直接席地而坐,揮筆開始畫起了眼前的美景。
沈以珩把東西都放下,走到薑容身邊去,“阿容怎麼了嗎?”
“這隻兔子被捕獸夾傷到了,沈哥哥你有帶傷藥嗎?”沈以珩點點頭,又返回去拿傷藥,二人一起給小兔子包紮了傷口。
不多時薑祁就畫完了一幅畫,畫中赫然便是方才薑容回眸那一笑,隻是薑祁多畫了個沈以珩站在薑容旁邊,正垂眸溫柔地看著他。
“怎麼樣?”
“好看。”沈以珩看了一眼首先發表了看法。
“我看看。”薑容抱著小兔子走了過來,也是一臉讚賞,“堂哥畫的越來越好了!”
“那是。”薑祁得意洋洋道,“不瞞你說,我吹一口仙氣,這畫上的人就活了。”
又添一份大作,薑祁很是高興,下了山便將其擺到了自己的畫館裡。
他在各地都有畫館,長安城的畫館尤為出名,每日來往的人不斷,薑祁剛將新作掛上,就引起了無數人的追捧。
“這幅畫怎麼賣?”
“這畫不賣。”薑祁懶洋洋道,他隻是為了向世人展示展示他小堂弟的美貌,省得十八歲生辰都過了,還沒嫁出去。
“可惜了。”周圍人一聽不賣,頓感失望至極,有一道小小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語氣頗為失落,“真的不賣嗎?我感覺這畫中人,就像是我夢中的娘子。”
“哈哈哈哈!小兄弟怎的青天白日就做起了夢!”惹得一眾人哄堂大笑。
“這可不是你娘子,這是我小堂弟薑容,要想娶他,就得先過了我這關才行。”
眾人一聽這畫中人竟還真有其人,一時間更為激動了,紛紛自薦,更有甚者直接將自己房產幾處,家裡人當多大的官,家裡有多少銀錢都說了,讓薑祁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薑祁打斷他們道,“我不在乎你們家產多少,隻一點,得對我堂弟好,不納妾不變心都是基本。”
這句話說完,一眾人聲音小了些,很多男人家中都已經有妾室通房了,就息了聲,但是仍有很多人不放棄,表示想認識一下畫中人,薑祁一個個看過去,還真找到幾個靠譜的。
這通鬨劇薑容是從沈以珩嘴裡聽到的,他並沒有嫁人的打算,不說這輩子能不能和陸乾珺斬斷糾葛,就說能知道薑祁畫館的,也都是些世家公子,這些人家裡是不會允許他們娶個雙兒為正妻的。
“阿容也是該考慮下婚姻大事了。”
“你與堂哥都不著急,怎的輪到我著急了。”薑容看他。
沈以珩看著他認真的眉眼,突然意會了他的意思,笑了幾聲,摸了摸薑容的頭發,“阿容說的對,是沈哥哥想錯了。”
“我若是一直不嫁,哥哥們就不願與我一同遊玩了嗎?”
“怎麼會。”沈以珩萬分後悔提了這個話茬子,“等我繼承了王位,便帶你去邊境玩幾年,那裡雖然沒有京城繁華,但是有獨特的美景,阿容一定會喜歡的。”
“嗯!”
時候差不多了,薑容看著天色快暗了,估計這個時候陸乾珺已經回來,就與沈以珩分開了。
他把木簪摔成了兩半,有些想看到陸乾珺的反應。
推開門正撞見陸乾珺盯著地上摔成兩半的木簪出神,薑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趕緊跑過去撿了起來。
十分可惜地拿著木簪,薑容擦了擦上麵沾染的塵土,語氣有些心疼,“早上起來時沒找到簪子,怎麼會碎成兩半了。”
薑容神色看起來十分懊悔可惜,陸乾珺轉過了身沒說話。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薑容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今日去哪兒了?”
“我……”薑容頓了頓,“與哥哥們出去看楓葉了。”
陸乾珺還是看著他,似乎想讓他解釋幾句,薑容卻不開口了,一副不懂陸乾珺意思的模樣,讓陸乾珺更為煩躁。
他這些日子想起了很多事,包括自己的身份,但是想不起來接近薑容的目的。
之前他覺得不可能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接近薑容的,但是這幾天的經曆讓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看到薑容和彆的男人說說笑笑就覺得心煩,哪怕這些男人隻是他的兄長。
男人背對著薑容躺下了,一副不再言語的模樣,薑容想了想出去洗漱去了,洗漱完後,也躺進了被子裡,猶豫了會兒還是找到陸乾珺的手抓了住。
“我讓你生氣了,對不起。”薑容小聲道。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過了好一會兒,陸乾珺才回他。
“不能讓你帶著情緒睡覺,會睡不著,睡著也會做噩夢。”耳旁的聲音柔軟又溫和,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歉意,陸乾珺方才還煩悶的胸口,一下子就消了。
“沒事,我沒有生氣。”
“那木簪……”
“我明日再給你做一個。”
薑容開心地撐起身子,趴在陸乾珺身上,“謝謝阿珺!”說著親了陸乾珺的耳朵一口。
看著男人逐漸變紅的耳尖,薑容臉上泛起一絲嘲諷。
他隻是在做著前世薑容所做的事,一樣的努力卑微,一樣的小心討好。
隻是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真心實意,而帶著算計心機,假裝出來的模樣,卻能將陸乾珺拿捏住,真是諷刺啊。
薑容心頭漸漸湧上快感,等這個人喜歡上自己,自己再將他拋棄,他應該會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