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回到酒店時,還迎麵碰上了吉恩凱利。
凱利問:“凡妮莎,昨天你到底去哪裡了?我在薩特家等了你半天。我以為你失蹤了。差一點報警。”他補充說,“如果24小時你還不回來,我可能真要報警了。”
凡妮莎充滿歉意的說:“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了,吉恩。我昨天晚上覺得在屋裡太悶熱,然後去附近玩,結果被大雨困住了,最後隻能在外麵住了一晚上。而且還迷路了。”
凱利沒有多問,隻是說:“平安回來就好。”
凡妮莎還收到了一份禮物。
大概過了半個月,凡妮莎路過酒店的前台時,被前台叫住。
前台是個漂亮的法國女人,棕色的長卷發,明麗的五官,說著半生不熟的英語:“凡妮莎小姐,有人在前台給你放了一份禮物。”
禮物?凡妮莎好奇的走過去,難道是馬蒂斯?但是自己經常見到馬蒂斯,他也沒必要放到前台呀。更不可能是劇組的人員,大家天天見麵,有什麼東西當麵就給了。還放在前台,這倒是挺有儀式性的。所以是誰呢?
法國女人蹲下身子,從底下的櫥子裡拿了出來。用玫紅色的錫紙包裝的禮物。玫紅色的錫紙還閃閃發光。
凡妮莎拿回屋內,懷著好奇心拆開了這份禮物。
一件美麗迷人的禮裙。玫紅色的亮片裙。Dior的高定款。極其修身。裙子下麵壓了一張米黃色的明信片,明信片帶著濃烈的玫瑰香。還有很清淡的茶葉香。上麵寫著好看的花體英語。
“我的小姑娘,
請收下我的致歉禮物。原諒我的魯莽和天真。
願你永遠開心。
——你忠實的仆人
阿貝特加繆。”
裙子下麵的格子中還放著一本書。凡妮莎拿起來,是他的《局外人》。扉頁處寫了他的簽名。
凡妮莎拿起來這本書,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股清淡的茶香味混雜勾人的玫瑰香味。玫瑰香是凡妮莎常用的香水,而這茶香,就像加繆身上的味道一樣。冷淡而乾淨。
凡妮莎迫不及待的換上那件禮裙。尺碼正好。她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這裙子完美的勾勒出她精妙的身材。極其貼身。
她很好奇,加繆是如何知道她的尺寸的呢?肩、胸、腰、臀都是正常的尺寸,完美的貼在她的身上。而且恰到好處,多一厘米就顯得寬鬆,而少一厘米就會太緊。
她的身材是典型的漏鬥型身材,曲線凹凸有致。平時在商店裡買的裙子總會有不合身的時候,所以她總會再去找裁縫進行調整。而這件裙子的尺寸卻都剛剛好。
精致的亮片反映出浴室中柔和的光,顯得亮晶晶而又異常璀璨。
仿佛滿屋光亮都集中在她身上,如同釀造了滿身星光。
她脫下這條裙子,把它疊好。然後抱在身前,輕輕嗅了一下。這裙子上也是濃烈的玫瑰的香味和嫋嫋氤氳的茶香混合。就好像她和加繆肢體相纏,才能混合出這樣的香。
然後她就繼續陷入了繁忙的工作。
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好,該應該如何處理《一個巴黎人在美國》的雙人舞。
結局的部分是,男主本來以為他的心上人和他的好友終成眷屬,心中苦悶難當,和女主共舞之後,男主發現女孩最終選擇回到自己身邊。完美大團圓結局。
正是這段舞蹈讓凡妮莎感到糾結。她始終沒有想到完美的表現形式。她設計了許多種方案,但最後都覺得差了一些。
酒店附近有一家私人電影院。最近沒有上映的片子。店主那裡有許多老歌舞片的膠片。凡妮莎既然想不出來好的編舞方式,她就選擇先放空自己的思維,去學習一下彆人的舞蹈設計。她到這家電影院,付上錢,看屏幕上播放老舊電影。
法語的字幕。但幸好沒有配音,還是原汁原味的英語,所以凡妮莎能夠聽懂。
她一個人坐在觀眾席的中間,出神的盯著屏幕看。後麵負責放映電影的員工操著磕磕絆絆的英語叫她,說:“這是,這是《神秘女子》。現在要開始放這部電影了。”
放映機發出的光從黑暗的電影院後方傳來。那束光是那麼的輕微,甚至能夠看清光中的細微的顆粒。這束光投在粗糙的屏幕上。然後這部電影緩緩開始播放。
這也是一部歌舞片,通篇電影是以爵士歌舞為主。
凡妮莎入迷的沉浸在這部電影中。她本來是靠在座椅上,但當她被電影驚豔,身體卻不自覺的前傾,後背繃得筆直。
她被這個電影中奇幻的想象力徹底驚住。那些秋寒的畫麵令她震驚,主人公在空中與影子共舞的一幕,把她整個人都釘在了那裡。她被這種唯美而瑰麗的畫麵鎮住。並且,這部電影還打破了藝術的邊界,直接融合了多種藝術形式,比如戲中戲和動畫,不同的元素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而且思考沒有突兀的感覺。這樣的想象力,這樣精妙的設計,她自愧弗如。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雖然也是一個編舞,但她以往的創作,不管是在《紅菱豔》中,還是在這部電影開頭的麵試,她所做出的設計都屬於在合理的現實範圍內的舞蹈。而自己能不能突破常規的設計,也讓舞蹈風格變得更天馬行空?
看完《神秘女子》後,凡妮莎又繼續窩在這部電影院中看電影。《月宮寶盒》《豔曲**》等等,她在好萊塢工作的時候其實看過。
唯有這部電影,她卻是第一次看到。是德國電影業高度發展時期,所拍攝的。膠片沒有保存好,基本上都毀掉了。這店主手裡的膠片,是難得的留下來的幾個孤品。非常寶貴。
他本來是用做收藏,不願意給彆人看。
但是凡妮莎聽到他有這樣的收藏後,卻一直哀求他。他才同意短暫的出借給凡妮莎。
那段時間,凡妮莎似乎住在了那個小型放映院一樣。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片、看片、再反複看片。
有一次,吉恩凱利找她討論片子的設置,結果在酒店沒有找到他。輾轉問了好多人,才知道凡妮莎跑到了私人放映院裡去。
凡妮莎對吉恩凱利說:“吉恩,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最後電影的集體舞部分,用比較夢幻的形式表現出來?就是,不那麼寫實?這樣可能會比寫實風格的設計更好。”
凡妮莎繼續解釋:“就比如說男主做夢,夢到和女主共舞,但是舞蹈結束,兩個人分開。而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女主回到他身邊。”
吉恩說:“你先寫策劃案吧,你寫完之後拿給我們看看。你現在這麼說,我也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樣。”
凡妮莎點點頭。很快,她就寫出了策劃案。
男主在夢中,以馬戲團、遊樂園還有琳琅滿目的大街上作為背景,進行集體舞。反正電影本來就是造夢的藝術,而歌舞片更是夢中的夢。
所有絢麗詭譎而美好的場景,都可以添加到這支舞蹈中。而所有關於舞蹈的美好的想象,也都可以通過場景設計和場麵調度使其變成現實。
畢竟在空中與影子共舞這樣的場景都可以在電影中實現。
凡妮莎想設計出一段奇妙詭譎的舞蹈,打破連續性的敘事,或則讓敘事淪為舞蹈的附庸。
本來就是關於夢境的秒速,碎片式的夢境剪切在一起,不需要任何邏輯。這段齊舞中最重要的,是舞蹈中所表現的情緒性的一致和連貫,而不是敘事和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