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兩人都是一愣,隨即又同時抬起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異口同聲道:“等等!”
她/他說什麼?
何音和秦臻都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何音起身去冰箱給自己掏了一聽冷冰冰的可樂,貼在自己額頭上,借著溫度讓自己冷靜。“你先說。”
她的大腦CPU等冷卻一下。
秦臻也難以置信,過了好一會兒才確認道:“你知道他不是我?”
這怎麼可能?整個秦家都不知道!整個世界都沒人發現!
“我不知道他不是你,我隻知道他不是原來的秦箴,他是穿……”何音脫口回答,神大震之下,差點把穿書兩個字說出來,還好及時改口:“他是奪舍的。”
“姓名裡那個字是他自己改的。”秦臻也大腦混亂,“可你怎麼知道他不是?”
因為我有係統。但是係統這東西,怎麼對他解釋清楚呢?難道要告訴他,我們都隻是一本書裡的角色,已經既定了命運?
不,她都不信什麼既定命運,沒必要告訴他。
何音換了個說法:“坤卦告訴我一些未來的事情,我發現秦箴也知道,但他沒有玄學能力,所以我覺得,他是奪舍的。這種微妙的感覺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總之,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有一定的預知能力。不過目前為止,我把未來的事情都打亂了,至少跟我接觸過的人,未來都不一樣了,他的預知基本都不準了。”
原來坤卦的化身,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算了,不是自己的,始終不是自己的,何必強求?
秦臻心中暗歎了口氣,視線落回何音身上。
他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個人知道這個秘密,這個人,還是她。
何音也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著他,滿臉的欲言又止。
“想問就問。”秦臻在另一邊坐下,將禮盒拆開,開始煮茶。
他既然以真麵目示人,還有什麼秘密不能說的?
就是他得平靜一下心緒。
他原本以為,沒有人會相信奪舍這種事。
“你……”何音再度確認了一下,“你真的是秦家那個小少爺?那……那你豈不是何瑩瑩的未婚夫?”
她沒想到,秦霆琛跟秦箴爭來爭去,結果她家的貓先生,才是何瑩瑩的正牌未婚夫!
“你想什麼呢?”秦臻橫了她一眼。
她那眼神,好像他頭頂一片綠油油。
“五年前我跟你現在一樣大,才17歲,何瑩瑩才12歲,我怎麼可能對女童下手?我在你心裡,就這麼禽/獸?”
不是就好,她還真的無法接受她家貓先生,居然是個跟12歲未成年訂婚的男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那時候何瑩瑩才12歲!在何音心裡,14歲以下的都是孩子,14-18歲才能被稱為少年。
跟12歲孩子說婚約和愛情,簡直就是禽/獸。
何音鬆了口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咦?等等?”
她不由得坐得近了一點。
秦臻被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看著,莫名覺得她心裡肯定沒想什麼好東西。
“想問什麼?直接說。”
“你站起來一下。”
何音拉著他站起來,踮起腳尖,抬手比了一下,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臉。
他跟那個穿書冒牌貨,長得可真是太像了。
無論是那雙標準的丹鳳眼,還是這近188CM的身高,隻是兩人的氣質不一樣。
秦箴身上充滿了傲踞之意,還有流連風月的油滑之氣。秦臻卻矜貴疏離,眼中不經意就會泄露陰厲之色,是個滿身厲鬼之氣的貴公子。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張成熟男人的臉,是成熟男性的身高。
他說五年前被奪舍時,才17歲,為什麼他現在不是17歲少年的樣子?
何音疑惑:“難道鬼也會生長嗎?”
“我不是鬼。”秦臻重新坐下,繼續拆禮盒,“以前梁老說過,我這個狀態,遊離於生死之間,因為在天道眼中,‘秦臻’是沒有死的,還活著的。所以,我的樣貌會隨著肉/體的成長而變化。”
居然還有這種事。何音第一反應就是:“那你的感覺受肉/體影響嗎?萬一我暴揍那個冒牌貨,你會不會……”
“不會。”秦臻搖頭,“我隻是單方麵外形受肉/體影響而已。其他的聯係,已經被我切斷了。”
那副肉/體,已經廢了。
何音又想起他剛才的話,擔心另一個問題:“你說放棄,是什麼意思?”
“我剛被搶走身體時,曾經被坤卦之力吸引,來到這裡。當時梁老問我,世上有種能力,可以讓我變成人,也可以讓我化作鬼。作為人,我就是他的孫子,繼承他的能力。條件是隻能讓作惡的人惡有惡報,如果搶走我身體的人沒有作惡,那麼我不可以傷害他。”
“外公太不了解你了。”何音想不也想地說,“你肯定選擇第二個。”
“第二個選擇,是化身半遊魂半厲鬼的……連梁老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將跟厲鬼一樣,可以學習法術,可以肆意妄為,但同樣地,我不能接觸陽光,並且,不能被渡入陰司,不得超生。”
何音登時臉色一變:“也就是說……”
“就是說。”秦臻沒有給她打斷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我現在非生非死,一半遊魂一半厲鬼,不入地府,不得超生。”
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跟人說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何音,秦臻想一口氣全都吐出來。
或許因為,五年了,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些事,他無處可說。
又或者,過了這次,他再也不允許自己真的像個怨婦似的,隻知道抱怨。
“你……”
何音看看茶幾下趴著睡覺,肚子一鼓一鼓的黑貓,再看看眼前半透明的遊魂,心裡不知道是震驚多些,還是心疼多點。
“你就這樣生活了五年?!那冒牌貨,就這樣頂著你秦少的名號,作威作福,享受榮華富貴五年了?”
“是不是跟你很像?”秦臻開始燒熱水,嗤笑了一聲。“當時聽說何家丟失多年的女兒被找回來了,我一度很羨慕你,世上居然有失而複得、重新來過的機會。”
難怪他藏在黑貓裡時,還總是幫她,原來是同病相憐。何音心中滋味難明,又仿佛酸楚無比。她不想表現出來,隻好跟他開玩笑:“然後很快就發現,我這個失而複得,不如不得。”
秦臻垂著眉,蒼白的手洗著茶杯:“對,是你讓我明白,身份與血脈,並不重要。有沒有感情,才是親人。”
等等,這話的意思是……何音忽然想到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他以遊魂的狀態活了五年,也就是說,五年了,秦家沒有一個人發現所謂的“秦箴”,已經換了個人?
一個穿書者,就算知道所有劇情,他真的能把書中的角色模仿得惟妙惟肖,連親人都不知道?
何音想問,卻怎麼都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