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音眉頭皺得緊緊的,非常不爽。
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不該她參加的談話卻被她偷聽了,誰能不介意?
“瑩瑩?”秦霆琛也大吃一驚,忙站起來,先道了歉:“抱歉,何音小姐,我想瑩瑩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擔心我而已。”
然後走過去將何瑩瑩拉進來,低聲問道:“怎麼來了?手怎麼這麼冷?”
說著便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輕柔地搓著。
“我……我擔心你沒有東西喝,想拿奶茶過來給你。”何瑩瑩的臉色白白的,含著淚解釋。“我沒有聽到什麼,就聽到你說,要去F國……”
她慌張地抓住秦霆琛的手,仰頭問道:“霆琛哥,是我聽錯了嗎?還是真的?你真的要去F國嗎?”
秦霆琛先是一愣,然後眉笑顏開,一手摟住她的纖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捏捏她的鼻子,低笑道:“傻瓜~原來你擔心這個!是要去F國,不過,不是我,是我們。瑩瑩,以後我們就能開開心心一起生活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攔我們,命令我們了。”
何音實在很想再跟秦霆琛強調一遍,不要跟未成年談戀愛。但時至今日,何瑩瑩的父母不管,自己也情願,她一個外人,說那麼多乾什麼?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她不想多管閒事,乾脆眼不見為淨。
何音不想看他們你儂我儂,便跟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至於這位小姐,我想你可以自己選擇,跟你朋友住在這裡,還是去我那裡。我隻強調一點,在我家住,守點規矩,彆當自己家似的,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地上摔壞的奶茶,分明是剛才秦臻給她泡的,輪得到她拿來慰勞彆人?
何瑩瑩聽著,不覺往秦霆琛懷裡縮了縮,低聲道:“我,我跟霆琛哥在一起。”
那表情,肯定又在心裡說,何音你好凶啊。
何音懶得理,交代完畢之後,就跟秦臻離開了。
等她一走,何瑩瑩就依偎在秦霆琛的懷裡,嗚嗚地哭著,一邊說著擔心,一邊將何音問她的事說了一遍。秦霆琛早就預料到何音有備而來,並不驚訝,隻是安撫著何瑩瑩。
沒多久,那個叫小豐的小孩子又來敲門了,遞出了一個無紡布袋。
“是阿音姐叫我給你們的。”
秦霆琛將袋子打開,裡麵是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兩個手機,以及兩萬塊現金。最上麵,還有一張便簽。
[兩萬現金是額外獎勵,等你決定是要現金還是移動支付,再回複我。]
秦霆琛試著將手機打開,裡麵插卡了,可以打電話,也能連上屋子裡的WiFi。
“好啦,瑩瑩,這樣一來,你不會無聊了。我……”秦霆琛笑著,身體一晃,“我睡一下。”
——
兩個不速之客沒有打擾何音想跟秦臻共度春節的興致,等小豐彙報完畢,何音便給了他零食獎勵,然後將列好的計劃表拿出來。
“阿臻,明天我們就去采辦年貨,後天把家裡裝飾一遍,大後天就一起做年夜飯,怎麼樣?”
果然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改變她的心情。
秦臻眼睛一彎:“好啊。”
第二天,農曆臘月二十八,何音果然跟秦臻開車去超市大采購,買了年貨,特彆是零食跟食材回來。還去花市買了花,買了裝飾品,秦臻秉持著做家長的原則,非要給何音買新衣服。
二十九,兩人一起動手,將家裡裝飾了遍。
何音特意將兩盆金桔擺在門口,掛上了好多紅包。秦臻路過,便聽到她喃喃地許願:“希望明年掙大錢!”
她的願望是掙錢。秦臻默默記下了,將鬼魂們從遠方郵寄來的花燈裝上燈泡,掛在屋簷下。
整座房子被裝飾得喜氣洋洋的,跟鬼街一點都不搭,但是何音喜歡。
“過年嘛!就是要這樣喜氣洋洋的!”
然後回頭,就看到了秦臻若有所思的眼。
“是不是有點俗氣?”何音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我隻是感覺,有些新奇。”秦臻搖頭,“沒有過過這麼熱鬨的年。”
何音本來想說,才我們兩個人而已,算什麼熱鬨啊?但仔細一想,可不就是熱鬨麼?
因為他們有彼此陪在身邊,整個人都開開心心的。
“你說得對,我也沒有這麼熱鬨地過年過。”何音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可樂喘口氣。“以前嘛,小小的時候是在孤兒院裡跟大家過節。因為每到這時候,就會有好心人來慰問,給我們帶好吃的,每次能分到一個蘋果半個梨,都超開心的。後來長大一點,在外麵打工,每年幫老板過年看店都能得個大紅包,過年時不開心,初七開工了拿了紅包就很開心。”
雖然她一直說開心,但聽在秦臻耳中,卻很不是滋味。
曾經吃的苦,現在回頭看,過去了就過去了,自然能說那是苦中作樂。但真正經曆時,隻有她自己知道,過年才能分到一個蘋果,過年還得一個人守著店麵,是怎樣孤獨清苦的感受。
那種世間人人都有家有歡樂,唯獨自己形影相吊的感覺,仿佛被天地都拋棄了。
哪怕知道這些都是過往,她不避諱,也早已放下,現在說出來,隻是想借機問他從前的事,他還是很心疼。
“我小時候……”秦臻艱難地回憶著,發現自己對過年的記憶並不是很快樂,也不多。“秦家會辦很大的宴會,請親朋好友、商業上的夥伴過來,一同吃年夜飯。那情形相當無聊,我從小到大都非常討厭。因為整個過程中,我既不能吃自己喜歡的東西,也不能表現出一點不高興。老頭要求每個人都高高興興的,但又要求禮儀得體,不能丟了優雅和教養。”
何音皺皺鼻子:“過年都不能隨心所欲,那真的很討厭了。”
“是啊。”秦臻的神色開心起來,“所以,明天我們來過一個高高興興,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年吧!”
“好啊!!!”何音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秦臻對於怎麼過一個高高興興的年沒有經驗,隻能去網上查彆人家是怎麼過年的。年三十一大早,何音還沒起床,他就去超市買了鱸魚。
等到下午,便一邊看菜譜,一邊給何音做年夜飯。
“是我們一起做。”何音糾正,雖然她隻是打了個下手。
但是一頓還是美滋滋地吃完了,秦臻堅持要做一道清蒸魚,寓意“年年有餘”。吃過晚飯,何音就跟秦臻窩在沙發上看春晚,不過看著看著,何音就滅了興趣,開始吐槽。
“怎麼跟我小時候看過幾眼的不一樣?我記得小時候在孤兒院大院子裡看電視,可好笑了。”
吐槽完畢,何音的手機就開始震了,新一代的傳統習俗開啟——搶紅包。
班群、何音跟汪子珊小團體的群、跟楊心的好友群,還有公司的群,還有坤卦之力影響下的鬼群,等等,都開始刷紅包。何音興致勃勃,一個個地搶了,拿到手氣最好,還要截圖下來,開心得哈哈大笑,回頭就發了好幾個紅包在群裡搶著。
200一個的微/信紅包,漫天亂撒,純粹是砸錢買大家開心。
“我去,撒錢的感覺太好了!”何音雙手拿著手機在飛快打字,還不忘指揮。“我想吃那個辣條,謝謝!”
辣條這東西秦臻沒見過,將袋子打開,被那味道刺激得直皺眉。他看看何音的架勢,將袋子遞到何音麵前。
他以為何音會伸手過來接,沒想到何音還抓著手機,低下頭,用潔白的牙齒輕輕一咬,將暗紅色的辣條給叼走了。
秦臻的心一顫,何音卻隻顧著看手機,點紅包,一點點地咬著辣條,說話都不清楚。
“唔!唔唔!”
這跟孩子有什麼區彆?秦臻失笑,見她吃完了,又遞過去,不知不覺,一包辣條就被吃了個精光。
何音還想去市中心看煙花,但是看到楊心發來的截圖,又表示算了。
市中心的大鐘樓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維護治安的民警隻能手拉手組成人形防護欄,進行分流,以防出意外。這架勢,進去了三四個小時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來。
最後,何音還是跟秦臻在三樓的露台上看的煙花,並不是很清楚,被高樓擋了不少。但遠遠的,煙花綻放的聲音跟人們的歡呼聲,充滿了周圍。
“當——當——當——”
0點新春的鐘聲,漸次傳來,悠揚也悠長,像慢慢的歲月。
“阿音。”
“阿臻……”
兩人同時轉過頭,叫了對方的名字,在煙花明明滅滅的光亮裡,看著對方的眼。
秦臻先開口,是最尋常的四個字:“新春快樂。”
“新春快樂~”何音笑得眉眼彎彎,輕聲說,“很高興我十八年人生裡,最特彆的新年是跟你過的。”
此情此景,秦臻無法不動容。
“我……”他的喉結滑動了幾下,說:“我也是,阿音。”
這已經是他能說的極限了,他不可能對何音的一切情誼表現得冷冰冰的,不作回應。他不能讓何音傷心,但是更深的東西,他就不能說了。
秦臻彆過頭,先離開了露台:“時間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何音抿嘴笑了一下,沒有拒絕,乖乖去睡了。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她早早地起來去敲秦臻的房門。
“恭喜發財,給我紅包!”
對於這個長輩般的行為,秦臻便十分開心。
由是,何音不僅得了個大紅包,還得了一天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的特許。何音瞬間得寸進尺,拉著秦臻要一起雙排吃雞。
何音的個性喜歡衝鋒陷陣,在打遊戲時也一樣,哪裡有人她就去哪裡,技術還不錯。再加上她剛玩不久,段位低,幾乎每戰每勝,一路搶人頭。
秦臻悠悠哉哉地跟在她身後,負責舔包,打藥,撿裝備,以及必要時支援她,為她狙遠處的人。
一天打下來,何音簡直上/癮。
初二,何音按照習俗去楊心家拜年。楊心的父親楊苑見過她幾次,對秦臻還是第一次見。楊苑先是驚歎了一回他跟秦箴的相似,接著就拉著秦臻聊商業上的事。
楊心則拉著何音去自己的房間玩,叫了莫癸,準備再拉楚希上線,準備四排吃雞。
“不用,人夠。”莫癸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異常傲嬌,跟隻隨時要炸毛的白色異瞳獅子貓似的。“我帶個新人,不會影響你們的。”
說著就把個人拉了進來,而且這女的沒有開麥,莫癸還輕聲提醒:“你要把我的麥屏蔽了,不然會有電流聲。”
共用一個麥!
“哇!”楊心長年吃瓜,上道得很,馬上改口:“師父,這是我師娘嗎?師娘新年好!”
“你好,也祝你心念快樂。”
何音聞言不禁挑了挑眉,這聲音,還真是熟悉呢。
她不揭穿,四人打了好幾場,才被叫去吃飯。
回去的路上,是秦臻開的車,何音坐在副駕上。成立公司後,為了方便出行,何音上下學還是開以前的那輛奔馳,秦臻則新買了一輛。
秦臻不需要司機,所以副駕位置上放著何音喜歡的海豚玩/偶。
“阿臻,你知道嗎?今天打遊戲,我聽到莫癸跟姚倩佳在一起了。”何音抱著玩/偶,下巴擱在玩/偶頭上,路燈從窗外一閃而過,又一閃而過。車裡一明一暗,光線不斷變化,看不清她眼中到底是什麼神色。
秦臻隻知道,她的目光,閃亮亮的。他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個問題,隻能應道:“嗯。”
“你不知道,他們倆打遊戲的時候,莫癸一狙一個人頭,然後酷酷地說,‘4號,去撿盒子’。姚倩佳一路驚叫,不知道該乾嘛,莫癸就說,‘找地方躲好’,不然就是‘過來找我’。超級甜蜜,我跟心心都酸了。”
她的語氣裡的情緒是……羨慕?
秦臻不覺抓住了方向盤。他喉結滑動幾下,剛想開口,便聽何音問:“阿臻,你說,我什麼時候可以談戀愛?”
這個問題,為什麼會問他?秦臻暗自苦笑,一秒之後,又酸楚地放心下來。
會問他,當然是因為她將他當成家長啊。
他慢慢地說,完美地扮演著家長角色:“等你高考完,就可以。”
“高考完,那很快了。”何音似乎憧憬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轉頭問:“阿臻,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嗎?”
秦臻的心瞬間一緊,語氣尋常地問:“什麼?”
“唔……我喜歡的人,一定是表麵心狠手辣,人狠話不多,但是內心卻非常柔軟,又好心又溫柔的。”何音認真地思考著,補上一點。“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對我好!”
秦臻的心不覺一涼。
心狠手辣,他夠得著,但是內心柔軟,溫柔好心,跟他簡直相差十萬八千裡。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吧?
秦臻奇異地鬆了口氣,點頭道:“當然要對你好。”
何音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剛好手機提示音響起,她便說:“心心找我。”
然後低頭回複去了。
車子一路向前,開進壽康巷,何音察覺到什麼,抬了下頭,看到小豐從店裡跑出來。
“阿音姐!”
車子停下,何音把車窗搖下,遞給他一個盒子:“給,這是進口的巧克力,你嘗嘗。”
“謝謝阿音姐~”小豐歡天喜地地接過了,彙報道:“14號的那個姐姐,今天一直在你家門口來回走哎。我說你出門去了,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或者打電話給你,她又不肯說是怎麼回事。”
何瑩瑩?何音皺皺眉,大過年的,她不是很想聽到這個名字。
“知道了,等下我打電話去問問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