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慈善晚會, 秦臻沒放在心上,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理。在他看來,隻是何音逗他的一個把戲而已。何音本來也這麼打算的, 但在晚宴的前一天, 她得到了三個消息。一個是楊心告訴她的。雖然楊心人還在外地追星,八卦的耳目卻從沒有停過。她特意打電話來說:“阿音, 你是不是要參加明晚的慈善晚宴?我聽說, 秦家也參加,而且是秦箴跟何瑩瑩一起去。”另一個,則是馮玉香傳來的。“何董,今天打掃14號的時候, 發現了這個。”馮玉香拿來一個小瓶子,“裡麵似乎是什麼香水, 應該是那個秦先生留下的。”何音正拿著瓶子準備丟了, 就在這時,一個國際長途打了過來。“何音, 是我,秦霆琛。”秦霆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你告訴我, 茶花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沒錯, 我算過的。”何音一口承認了,“怎麼?靈驗了?”秦霆琛在電話裡久久地沉默著, 好一會兒才說:“我還沒認。”“大哥, 你三十歲了,不是三歲, 該怎麼做, 心裡應該有數的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唄, 你難道不知道,猶豫不決也是一種決定嗎?”何音先吐了個槽,然後才說:“哎,問你個事,你隨身帶的那個小瓶子,是什麼?”等秦霆琛將電話掛了,何音看看手裡的小瓶子,發了一下午的呆。第二天,何音早早地去做了造型。造型團隊是楊心介紹的,說是專業給娛樂圈女星做造型的,非常專業。秦臻早年在豪門生活過,對女性做造型的耗時深有感觸,掐著時間過去。他剛換好衣服,打理好頭發,便聽造型師笑道:“秦總,何董好了。”秦臻站起來,轉過身去,不禁呼吸一滯。何音拎著裙子站在原地,也傻了一下,然後提著裙擺噔噔噔地跑了過來。“哇~阿臻,你這造型也太……哎呀!”跑著跑著,一個沒留神,踩到裙擺了,登時身子一歪。“慢點!”秦臻下意識地伸手扶住,觸手感覺她溫軟的手臂,臉上便是一紅,更不好低頭了,趕緊彆過臉將她扶好。“阿臻,你今天這造型也太帥了吧?真是要迷死小姑娘啊!”何音圍著他團團轉,不住地打量著,不停地誇著:“你平時也穿西裝呀,怎麼今天特彆帥?”秦臻知道她這是七分真心三分戲謔,故意捉弄他,卻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隻能清咳一聲:“彆鬨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哦,好啊。”何音抬手便勾住了他的手臂,問道:“是這樣,對吧?”四周不禁響起低低的笑聲,秦臻更不自在了,不隻是臉,連遊魂冰涼的身體也要沸騰了。他難得失去了分寸,挽著何音上車去了。等一落座,他就將平板塞進何音手裡。“今晚的資料,你看看。”“哦。”何音乖乖地應了一聲,專心看資料起來。秦臻見她安分下來,這才鬆了口氣。可是何音安分了,他的心卻不能安分。今晚參加晚宴,負責開車的是羅永鑫,他全程作為男伴陪著何音。為了專心,他沒有將工作帶來。所以,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和心思,去感受周圍的一切。遊魂的感知,還比尋常人敏銳千百倍。他聽得到何音輕柔的呼吸聲,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香味很混雜,不怎麼清貴,但掩蓋不住她本身的淡淡香氣。一絲一縷地鑽進他的心裡,化作效力驚人的酒,一點點散開去。秦臻不覺走神,何音叫了他兩遍,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嗯?”“這個展家……”何音沉吟著,“有點奇怪啊。”秦臻忙收斂心神,點點頭:“你也發現了?”舉辦慈善晚宴的豪門姓展。展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豪族,累世都是大富商,舊時代還曾經是皇商,一度非常氣派。但是進入新時代之後,因為家族人才凋落,逐漸縮減了商業的規模。展家跟秦沛同一代的當家,叫做展宏輝,跟秦沛同一年生的。這位展老先生雖然出生在新時代,卻像是生了顆舊時代的心,有了個合法妻子之後,還搞什麼二房、三房,幸虧法律上都不承認。女人多,展老先生又體力驚人,自然兒女成群。據資料顯示,他光是兒子就生了八個,女兒也有四五個。但很奇怪,他的兒女基本都早死了,留下孩子的,隻有四個。四個孫子輩中,又沒了兩個,如今隻剩下一個孫子和一個孫女。大概是被兒女去世打擊的,展宏輝十年前也沒了。展家就把公司股權賣了一部分,隻留下15左右,每年吃分紅而已,不再管事了。如今在展家當家做主的,據說是展宏輝的三房。這位小四熬過了原配和小三,終於坐上了老太太的位置,開始主管展家的一切。也是這位老太太,在展宏輝去世之後,開始舉辦慈善晚會。以展家的麵子號召豪門,籌集善款之後就捐出去,給偏遠山區修路架橋助學。乍一看,展家沒什麼特彆的,但何音總覺得,展家身上,有秦家跟汪家的混合點。秦家跟展家一樣,都是第二代的兒子幾乎全都沒了,隻剩下一個孫子一個孫女。跟汪家的相似點則是慈善。何音知道這麼說有點牽強,但她有種感覺,展家是看到汪家行善積德,才跟著做的。可這麼一來時間上又說不通了,十年前汪子珊還叫做邱子珊,正被廖莉折磨呢,展家從哪知道積德行善會福澤後人?“想不通就算了。”何音將平板放下,往後一靠,“等到了現場再說吧,說不定隻是個普通的相親就會呢。阿臻,你說,今晚要是真的跳舞,我該怎麼辦?”這叫他怎麼回答?秦臻四兩撥千斤:“什麼怎麼辦?”“我根本不會跳舞啊,你忘啦?”何音皺眉,“真的跳舞,我非出醜不可,你說我能在現場找到一個,被我用高跟鞋踩七八十下,還眉頭都不皺一個的男人嗎?”“會有的。”秦臻安慰著,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到了。”他下了車,繞到另一邊給她開門。可車門開了,她卻不出來,隻坐在原地,仰著頭悄聲問:“阿臻,我今晚漂亮嗎?”從這個角度看去,秦臻的視線多一秒都不敢停留,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漂亮。”這是實話。何音抿嘴一笑,扶著他的手下了車。展家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座大宅子,據說已經近百年的曆史了,宴會廳寬大,裡邊已經早早地來了不少人。聽說何音到了,現場的賓客們不覺往門口望去。何音上次出現在豪門的視線裡,還是去年的邱家舞會。當時何音完全是個營養不良的乾癟少女,身材瘦削,臉色蒼白,頭發半長不短。那身黑紗裙一穿,就像個從黑煙裡冒出的女巫,手邊還跟著一隻黑貓。五官如何,當時的賓客完全沒印象,隻記得她真的氣質陰冷。可是現在……在場的男人不覺呼吸一滯。走進來的女子烏發披肩,一字肩的黑色綢緞禮服曳地。她的五官本已經精致清麗,一身妝容襯托下,雪膚、烏發、黑裙、紅唇,眉間那一點清麗直接化作睥睨的清貴。在場的女子,不是金絲雀,就是公主。隻有她,是睥睨無雙的女王。這……這居然是何音?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可是看看她的五官,再看看她身邊那長得跟秦箴一模一樣的男人。除了何音,還能是誰?仿佛察覺到眾人的心思,何音一直直視前方的目光驟然流轉,在場上轉了一圈。一瞬間,所有的男性都產生了錯覺——好像冰冷的星光圍著他們掃了一圈,落下些許星星的碎屑來。叫懷疑都變成了驚豔。那驚豔之色落進秦臻眼裡,下意識地瞪了回去。看什麼看!男賓們被這森冷的目光嚇到,下意識地將目光挪開,可挪開隻一秒,又轉了回來,依舊落在何音身上。氣得秦臻暗地裡咬牙。何音將一切儘收眼中,眼中不覺浮出一絲笑意,故意不去安慰秦臻,隻挽著他走到主辦方麵前,客氣地叫道:“展老太太,展先生。”同時心中不覺一動——這位展老太太,可真是一見就叫人想起廖莉啊。展老太太雖然號稱老太太,孫子也已經二十出頭,但人卻沒到六十。她本就不是合法婚姻,十幾歲就跟著展宏輝,生下兒子時,她剛剛成年。因為保養得宜,她看起來隻有四十多歲,不知道是豪門貴婦的共同愛好,還是真的跟廖莉有關,她也非常喜歡翡翠。今晚展老太太穿了件墨綠色的手工旗袍,脖子上戴了一串翡翠項鏈,手上兩個翡翠鐲子,耳環是翡翠珠子,連手指上都戴了一對碩大的翡翠戒指。這一身碧瑩瑩的,看起來莫名有種詭異感。像磷火燃起的光。跟在她身邊的男人二十出頭,樣貌中上,麵上一片溫文,眼中卻隱約透出算計之意。祖孫倆都不像什麼好東西。何音心裡暗自戒備,臉上卻露出了笑容:“晚上好。”展老太太也略一點頭:“何董,你好。”態度不鹹不淡。她的孫子展笠青卻非常熱情:“何董是嗎?久仰久仰,想不到何董比傳說中的更年輕貌美,精明能乾。能得一見,三生有幸,何董,這邊請,我帶你去座位。”“有勞了。”何音對展老太太略一點頭,表示先失陪了,與展笠青走了。何音沒有介紹秦臻,展家的兩人明知道這是雲霄的總裁,也沒有多看一眼。“何董。”展笠青邊走邊客氣地問:“你今晚是來競拍的,還是……”後邊的話特意沒說。豪門慈善晚宴既然頂了慈善兩個字,來的賓客自然都要做慈善。要麼,將自己的私人物品交給主辦方,鑒定真偽價格,進行拍賣。要不,就是花錢競拍東西,拍賣款都捐出去當善款。又或者,就是來看個熱鬨,不想賣也不想買,直接捐錢。隻要是能增加善款的,什麼方式都行。比如明星們,就是來捐錢的,花個幾十萬,表示自己躋身上流社會,做慈善了。這些,何音都知道,秦臻給她做的功課,非常充分。她笑了笑:“我隻會些裝神弄鬼的玩意兒,不好拍賣,所以,待會兒還是看看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就是說,她選擇競拍或者捐款。展笠青的目光動了動,不知道何音話裡哪個字戳中他了,他忽然打量了何音一下,才對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工作人員了解,馬上去拿拍賣品冊子,展笠青也帶何音到了位置。晚宴是先拍賣,再進行舞會,拍賣點在宴會廳前部,是個前小後大的扇形。最後圓弧狀的圍牆下,是一圈隻有沙發,沒有桌子的位置。圓弧牆往前,都擺著圓桌,數量越往前,越減少。最後,在拍賣台前,第一排隻有五張桌子,以擺件和盆栽隔開。“何董。”展笠青將何音帶到第一排第四張桌子前,抬手笑道:“你先稍坐,看看冊子,有什麼需要的,跟服務生說。”“展先生客氣了,您忙,不敢勞煩。”何音客氣著,送走展笠青,瞥了一眼圓桌。桌上已經被工作人員放了張銘牌,上邊一行字:雲霄護膚品公司何音挑挑眉先坐下了,等秦臻交代完工作人員回來坐下,她才四處望了一眼,輕聲道:“你覺得呢?”今晚來的豪門不會少,她隻是個身價三四十億的小老板,現在公司還在努力扭轉虧損,準備盈利,怎麼會被安排在這個位置?到底是有事求她,所以待她為座上賓。還是有意將她架在火上烤?秦臻微微搖頭,表示不好說,得看情況。而後目光一動,輕聲說:“秦家來了。”何音往來賓處望去,隻見何瑩瑩與秦箴並肩走進來,身邊跟著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是秦家的管家。這一次,是展老太太親自將他們帶領過來的,將位置安排在第一排第二個。也就是說,第一排五個位置,中間坐著主辦方展家,左右分彆是何音與何瑩瑩。這個安排,可有趣了。何音笑盈盈地看著,還不忘跟秦臻開著玩笑:“阿臻,你說,他們會怎麼坐呢?”在豪門這些場合,特彆講究主次、尊卑,彆說位置前後的差彆,前排比後排地位高。就是在單獨一張桌子,也有主次。因為一張圓桌後邊,放著三張沙發椅,呈品字形。自然而然的,中間的就是主位,旁邊的是陪襯。哪怕是參加酒會的娛樂圈明星,身邊不帶助理,就幾人一桌,主位坐誰,陪襯是誰,都能放到通稿和八卦論壇上撕一回。更彆說隻標注著家族或者公司名字的桌子了,坐主位的,當然是當家做主的人。他們這張桌子上,坐中間的就是何音。因此剛才見麵時,隻有何音跟展家兩人交流,沒有介紹秦臻。請帖發給誰,誰就是主位,跟著來的都是陪襯。陪襯是不需要介紹的,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總們帶個把女伴來,也不會特意說,這是誰誰誰。隻有陪襯們借機上前套近乎,說我是某某某。所以,現在,秦家的位置,坐主位的是誰呢?何音一手撐著下巴,十分感興趣地看著。不僅是她,全場的賓客都矚目著。秦箴不是木頭人,他能感覺到,他也知道,這麵子不能丟。所以到了桌子旁,他就拉開旁邊的椅子,扭頭笑道:“瑩瑩,來。”沒想到,何瑩瑩隻是一笑,沒有說話,更沒有動。而跟在身邊的管家將主位的椅子拉開了,她便款款坐下,甜甜地說:“秦箴哥,你也坐。”秦箴一時麵紅耳赤,感覺周圍的目光全都化作了嘲笑和譏諷,他憤憤地看著何瑩瑩,罵道:“不懂禮數!”然後才坐下。這挽尊技術也太差了。不過,秦家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秦箴留嗎?到底是在氣誰,又是在哄誰呢?何音點了點下巴,更覺得好玩了,忽然轉頭問道:“阿臻,拍賣會還有多久開始?”秦臻看了一眼腕表:“二十分鐘。”“足夠了。”何音站起來,秦臻跟著一動,卻被她按住了肩膀。“你在這裡等我。”秦臻的眼瞳驟然緊縮,抬頭看著她。而何音已抓著手包,問著工作人員:“請問這裡哪能透透氣嗎?有些悶,我不大舒服。”工作人員忙道:“您從這個門出去,是個小花園,請不要走遠,以免錯過拍賣會。”何音一點頭,搖曳著裙擺走了出去。門外不僅是個小花園,還有一排長椅。何音撿了一張坐下,慢悠悠地守著樹。不到三分鐘,第一隻兔子上鉤了。“何音。”秦箴故意將聲音放得低沉,好凸顯聲線的磁性。“好巧,你也來透氣嗎?”廢話,那不是為了釣你麼?何音心中好笑,臉上冷淡得幾近拒絕:“滾,不想看見你。”秦箴不僅沒有滾,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嘻嘻地問:“何音,我真是沒見過比你更傲嬌的人了。你說你都在身邊放個我的高仿品了,怎麼就不肯多看我這正品一眼呢?”“正品?”何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你開什麼玩笑?你有什麼資格稱為正品?不過就是個貼牌。”她說什麼?!秦箴心頭一震,手腳麻木,登時愣住了。何音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破顏一笑:“噗~哈哈哈~看你這蠢樣!哈哈哈哈!笑死了,你連何瑩瑩都鬥不過,還想撩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說的話明明很叫人生氣,可是看到她綻放的笑顏,秦箴莫名地覺得開心和心軟,竟然就原諒了她。他為自己分辨著:“何瑩瑩有老頭子撐腰,我現在剛開始積攢實力,當然沒辦法跟她比了。等過段時間,你再看看,我肯定會把她從秦家攆出去。”“就憑你?”何音搖了搖手指,“你不行。何瑩瑩麼,命格太好了,你不可能贏的。”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秦箴想到自己勾搭她的目的,忙問:“怎麼?你還知道何瑩瑩的命格?”何音卻瞥了他一眼:“套我的話?”“沒有,何音,你怎麼能這樣想我呢?”秦箴心裡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卻沒有辦法可想,乾脆坦白說:“何音,我知道你恨何瑩瑩,我也恨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不如……我們合作?怎麼樣?”“不怎麼樣。”何音站了起來,“我自己也能收拾何瑩瑩,要你一個多餘的人來分蛋糕?”秦箴看她要走,急得趕緊攔住:“彆走!何音,我是說真的,我們合夥吧!隻要我們合夥,一定能把秦家搶到手,到時候,我把秦家分你一半,怎麼樣?”何音果然被這條件打動了,回頭問:“真的?”“真的!”秦箴說著,心裡暗暗補上一句:娶了你,就是分你一半,要是你不願意嫁給我,可不算我反悔。何音望著他沉吟,似乎在思考他的話有幾分真假。秦箴見狀又說:“我知道你不信我,這樣吧,我先給你一個好處。你說,要我辦什麼事,我一定給你辦到。就算是偷秦家的商業機密,我也給你拿來。”他故意試探,將條件往大了說。何音搖頭:“我要那東西乾什麼?我又不是要對付秦家,目標隻有何瑩瑩一個而已。”她果然還是個學生,什麼都不懂,公司果然是那個高仿貨在打理。看來,什麼算計秦家,什麼吞下何家,都是那高仿貨在操作。就說何音一個十**的小姑娘,怎麼會那麼多手段。原來,隻是個幌子,當吉祥物而已。秦箴放心下來,便聽何音沉吟著:“不過……”他趕緊問:“不過什麼?你說,隻要我辦得到,一定給你辦到。”何音緩緩說:“我要你跟何瑩瑩的生辰八字。”秦箴一愣:“生辰八字?還我跟和何瑩瑩的?”“何瑩瑩的,是為了對付她。至於你的……”何音冷冷一笑,“當然是為了拿捏住你,八字連著魂魄你不知道嗎?隻要八字在手,你的魂魄都彆想掏出我的手掌心!”她果然會玄學!秦箴內心狂喜。她一定不知道,身體裡的魂魄已經換了個人,並不是真正的秦箴吧?秦箴眼珠子一轉。那就給她原身的八字,反正那八字不是他的。“好,就這麼說定了。”秦箴一口應下了,準備離開,又回頭叫道:“何音,話是這麼說,我找到了,怎麼給你?難道要我去壽康巷嗎?給我你的微信……”“你是不是傻?秦家那麼大的權勢,你的微信說不定早就被監控了,否則當天秦霆琛逃出來為什麼不帶手機?”何音沒好氣地罵著,然後服了他似的說:“我很快在f大讀書,到時候,你直接扮成我們秦總,去學校找我。”“嗯嗯,好。”秦箴連連點頭,忽然心上一喜——原來她在身邊養個高仿貨,是為了這個!她的主意,一直打在他身上的!她還是那個即將被他騙身騙心的惡毒女配,原著的設定沒有錯!秦箴歡歡喜喜地離開了,回到位置上,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何瑩瑩,隻覺得她都順眼了。“讓你囂張。”秦箴心裡想,“等我跟何音聯手,有你哭的時候,沒有了你男人,你算個屁!”他輕哼一聲,解開西裝扣子,一撩衣擺,在沙發上坐下。隨著他的動作,一縷細細的香氣飄了過來。何瑩瑩對香氣異常敏感,此時不覺一呆——這香味……“哎呀!”她光顧著出神,沒想到手碰了酒杯,高腳杯裡的香檳一下子灑在她的手臂上。“小姐!”管家嚇了一跳,急忙給她扶好。“您沒事吧?”“沒事,不燙,衣服也沒臟。”何瑩瑩站起來,甜甜一笑:“管家爺爺,我去一下洗手間。”管家點點頭,目送她離開。何瑩瑩一路進了洗手間,開了水龍頭衝著手臂。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不覺咬著嘴唇。她該不該……“找我?”清冷的聲音忽然出現,嚇得何瑩瑩差點跳起來,她猛地轉身,才發現何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正把洗手間的門關上。“你……你……”何瑩瑩嚇得俏臉煞白,緊緊地抓住了洗手台邊沿,一副要暈倒的樣子。“人演多了,真是自己都信。”何音評價著,從手袋裡取出一小瓶香水,就地噴了幾下。“是這個味道,對吧?”淡淡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裡,何瑩瑩的目光一下子泫然欲泣起來,輕聲問道:“你怎麼會有?”這是她學著玩調的香水,世上那麼多人,隻給秦霆琛用過。這味道太特殊了,所以秦箴一回來,她就聞到了。她當時以為……“看你的樣子,不會以為是秦霆琛回來了吧?”何音語氣譏誚,“怎麼?難道他回來了,你還會要他?你不是已經選擇了富貴嗎?”“你、你胡說!”何瑩瑩脫口而出,“我沒有選擇富貴!我隻是選擇了血脈!”“血脈?”何音的眼睛微睜,那樣子像是吃驚,又像是意料之中。何瑩瑩分辨不清,隻能哽咽著彆過臉:“我知道你們把我說得很難聽,什麼寵妃,我都知道!可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不是什麼寵妃,我,我是公主!我是秦家的骨肉!我沒有跟他走,是不忍心拋下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的親爺爺,這難道也有錯嗎?”何音冷冷地說:“你衝我喊什麼?你到底是為了血脈還是為了富貴,關我什麼事?”何瑩瑩咬住嘴唇,小心地擦了眼淚,不甘地說:“你們都當我是小孩子,當我好騙嗎?你故意在身上噴這個香水,故意讓將秦箴那傻瓜沾上,讓我聞到,不就是約我出來嗎?現在,我來了,你有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說?”何音聞言,久久地打量著她,那目光好像在說,她竟然也有這個智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移開目光,淡淡地說:“沒什麼,隻是他托我給你說句話。”何瑩瑩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登時渾身一顫,咬住了嘴唇。“他說,你選擇了血脈,他也選擇了血脈,你得到了富貴,他也得到了富貴。你們各自回歸了自己的原位,祝你給秦家開枝散葉。”何瑩瑩又是渾身一顫:“這……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也選擇了血脈?”“你還不知道嗎?”何音輕笑一聲,驟然靠近。何瑩瑩一驚,瞬間被她抓住了肩膀,困在洗手台跟何音之間。年長不到一歲的女子,氣勢強了她不止一頭。何音的聲音清冷,吐出的氣息卻溫熱,一點點撞在她的耳朵上。“他不是秦家的骨肉,隻是頂替你呆在秦家的人而已。何大小姐其實聰明得很,那麼,你不妨想想,為什麼你回了秦家,何泰華夫婦就得跟著被軟禁?為什麼何泰華進了監獄,梁雙雲在秦家一聲不吭?他們到底是怕說出什麼呢?”何瑩瑩猛地咬住了嘴唇,眼中神色劇烈震動,沒有說話。隻有那惡魔似的聲音,一句句響在耳邊。“你知道我其實比你大7個月嗎?你知道剛滿月的孩子,跟七個月的孩子差多少嗎?你真的相信,那是抱錯嗎?”不,肯定不是!何瑩瑩在心裡喊著。何音仿佛能聽到她心裡的聲音:“不是抱錯,那就是故意的咯?秦家養不起孩子嗎?為什麼要將自己家的孩子送給其他人?”是啊。何瑩瑩不覺慌亂。為什麼?“因為啊……”何音在她耳邊緩緩地吹了一口氣,輕笑道:“秦家的血脈,是會遭天譴的。”何瑩瑩渾身一震,眼瞳劇烈收縮——什麼?!“你以為我騙你?秦家的子孫,注定命中有一劫。你看看你的父親和叔叔伯伯們,不光是他們自己,就因為進了秦家的門,他們的妻子也遭了殃。你大伯母要不是一直在周遊世界,幾乎跟秦家斷絕關係,她也逃不過。”“至於你們這一輩,秦箴從小聰慧無雙,人人稱讚的神童。結果呢?十七歲的時候,他生了一場大病,幾乎死了,被秦沛不惜一切代價救了回來。現在是什麼樣,你也看到了,身體是救回來了,人卻像是傻了似的,做什麼都不成,就是個蠢貨。”“秦霆琛,他隻是頂著秦家的姓,也曾經是神童,甚至位居秦家集團的副總,差一點掌管秦家了。然後呢?他失去了親情,愛情,大病一場,差點因為肺炎死了。要不是跟秦家斷了關係,我都救不回他。你以為他為什麼會選擇出國,而不是回去認錯,繼續當大少爺?”她越說,何瑩瑩的心越是顫抖。而那惡魔的聲音並沒有停下。“榮華富貴,潑天權勢,當然是好東西,可是,好東西也得有命來承受,對不對?”何瑩瑩渾身一顫,不禁抬頭看向何音。麵前的女子露出光潔的額頭,脖頸纖細,露出的肌膚白如冰雪。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耳朵上兩個水滴狀的紅寶石墜子,一晃一晃的反射著光芒。如果仙俠故事裡的魔族有人形,就是這個樣子。美麗、冰冷,明晃晃地透著血腥和殘酷,明擺著就是在玩弄人心。偏偏人心總是不受控製,被那言語困住了。“瑩瑩小姐。”何音輕輕一笑,抬手將她散亂的一縷發撥到耳後,柔聲說:“你不如問問秦沛,他準備什麼時候讓你姓秦,又什麼時候,真的將繼承權交給你。”話音落下,門外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各位,拍賣會即將開始,請各位回到會場。”何音又是一笑,湊近了她的耳邊,輕聲說:“我打賭,他會說,等你生下孩子,一切都會是你的。”何瑩瑩的一張臉幾乎煞白,何音又是一笑,鬆開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慢悠悠地回到了會場的位置上。迎接她的,是一雙深深地眼。秦臻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他不知道看著秦箴跟她一前一後離開,秦箴再回來之後便開始傻笑,中間發生過什麼。不知道一直被他保護起來的她,什麼時候多了這般運籌帷幄的算計。更不知道,她來慈善晚會之前,已經做了那麼多計劃。他隻天真地以為,陪她來做個商業應酬而已。“阿臻。”何音接著拿酒杯的時候,靠近了他,輕聲說:“你得習慣。不是你說的嗎?要我做女王,而不是你做攝政王。”“嗯。”秦臻點頭,“是我說的。你……”他話語頓了頓,喉結幾下滑動:“你做得很好,阿音,我隻是吃驚,你居然能做得這麼好了。”並不是在遺憾什麼。“什麼?”何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隻有吃驚,沒有緊張嗎?”秦臻的呼吸一滯。那小惡魔將酒杯放下,探過半個身子,攏手在他耳邊輕聲問:“你想把我交給其他人嗎?”秦臻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他本就沒有心跳……正胡思亂想時,台上一聲輕響,拍賣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