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瑩瑩站在車門外, 嬌嗔著：“光仔哥，你怎麼不下車幫人家呀？”
她的嗓音經過長期訓練，比少女時更軟糯, 更嬌媚，語調拖得很長。隨便一句話，男人半邊身子都酥了。
但這都不是光仔下車給她開關門的原因。
光仔隻是知道, 她沒力氣了，打不開車門。
上車的時候，秦瑩瑩幾乎是摔在副駕沙上的。光仔一點驚訝之色都沒露出來, 直接駕車離開。
相似的情形, 他見過太多了。
夜色漸漸染上大地，城市逐漸亮了起來，滿是霓虹與喧囂的夜店裡, 一群一群的人開始圍坐。
光仔帶著秦瑩瑩進去時，卡座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左右各坐了一對男女，都是女的坐裡側，男的在外側。中間的位置, 坐著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
看到秦瑩瑩，富商的眼睛都亮了, 馬上使了個眼色, 兩個網紅妹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讓開。
秦瑩瑩笑吟吟地落座, 瞬間牢牢地吸引了富商的視線，開始推杯換盞。
明明是自己帶來的女伴, 卻跟彆的男人打得火熱，光仔不僅沒有生氣, 反而喜上眉梢。
因為他這類人, 在圈子裡有個專業的稱呼, 叫“發菜專員”。
“菜”就是“天菜”，也就是通常說的，“這妹子是我的菜”，意思是喜歡的妹子類型。光仔這種專門把妹子帶到酒局上的人，所以叫“發菜專員”。
——說白了，不過就是現代版的嫖客、龜/公與娼妓。
但現代人要臉，選擇了個體麵的說法，要打著自由自願的旗號，所以發明了許許多多有趣的稱呼。
所有的行為都會被冠上419的名號，是“現代自由夜生活”，是“性/解/放”、“性/自/由”，是“反封建”。
至於皮肉/歡/愉前後的金錢交易……
給“發菜專員”的，那叫油錢、小費，怎麼能說是嫖資？至於給妹子的轉賬，那叫禮物，是“哥哥給的疼愛”，怎麼能叫賣肉錢？
刷上一層層假裝太平的粉飾，大家都有了麵子，遮住了肮臟的內裡，皆大歡喜地玩起來。
光仔就靠“發菜”，每天晚上帶帶人，免費在夜店喝酒嗨不說，還能一晚上幾千塊進賬。什麼工作能比這個更賺錢呢？
道德？
道德值幾個錢啊？
光仔眼底一片嘲弄和自傲，拈著高腳杯靠在沙發上，看秦瑩瑩順利打敗其他兩個網紅臉整容怪，窩進富商懷裡，膩聲說著什麼。
好家夥，不愧是曾經的頂級天菜。
這張臉，這身材，這聲音，光有一樣，都能在圈子裡出頭，被“發菜專員”們捧在手心上供著，成為老板們朋友圈裡炫耀的對象。這位不光有，還三樣都占全了，真是人間尤物。
更彆說她的身份了。
曾經的頂級白富美，秦家落難民間的女兒，十年前一舉一動都被記者追著寫的女人。
哪怕不能帶回酒店，光是跟她喝酒，拍個照，都能在朋友圈裡炫耀。
畢竟，當年她第一次出單，被她的專屬發菜員一頓操作，開出了200萬的天價。結賬的老板不僅在最貴的M1酒吧開了個慶祝宴，還給了發菜專員——那時候，還叫做“私人助理”一個50萬的紅包，甚至買了各大營銷號撒通稿。
通稿的標題充滿了耐人尋味之意，叫做《落紅不是無情物，曾經的頂級白富美今晚長大成人》。
通稿裡邊，不僅拍了當時酒吧包廂裡的情形，還特彆拍了酒店白色的床單，以及床單上仿佛打了馬賽克又分明能看清楚的紅色。
光仔記得，那時候他還在讀大一，跟他混的那群男性全都在轉發這篇公眾號文章，嘖嘖驚歎著。
“曾經的頂級白富美啊，何家大小姐，秦家兩個少爺的未婚妻，秦家唯一留下來的血脈，居然被這種豬頭睡了。”
“何YY居然還是處！臥槽，她當了那麼多年的秦家未婚妻，我還以為她早就被玩殘了。”
“真是‘落紅’啊，嘖嘖嘖……”
在那之後，圈子裡全都以約出何瑩瑩——啊，不對，那時候已經是秦瑩瑩為榮，每個帶她去酒店的男人，都會發朋友圈炫耀。
不過，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這個圈子也有等級，沒有人可以永遠是頂級天菜，秦瑩瑩能在頂級圈子裡呆四年，完全因為她當時年紀小，而且背景值得炫耀。四年後，她就再也沒有辦法開出50萬以上的價格，隻能退而求其次，變成30萬、20萬。
到現在，她28歲，終於輪到光仔這個等級的發菜專員手裡，一晚上5萬。
貶值得厲害嗎？
不，一點也不，圈子裡誰能撐十年啊？大多數半年不到就廢了，為了出單整容把自己整成了蛇精。
隻有秦瑩瑩得天獨厚一張臉，十年了依舊美麗，依舊能“出單”。
光仔覺得自己撈到了大寶貝，非得好好掙一筆不可，所以極力滿足富商的要求。
那邊富商不知道說什麼，秦瑩瑩的臉色變了一下，嬌嗔著用肩膀頂了他一下，抬手去拿酒喝。
富商的臉色不是很滿意，給了光仔一個眼神。
光仔知道，這位大哥胃口不錯，恐怕想玩點彆的，但秦瑩瑩居然不同意。
嗬……光仔覺得好笑。
秦瑩瑩不同意，無非是老板給的錢不夠，偏偏這老板摳得很，想玩刺激的又不想加錢。
遲疑之間，光仔手機又震了一下。
一個一千塊的轉賬提示。
光仔輕輕一笑，抬手發了個消息。
一個年輕男人便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幾個氣球。
“光仔哥，你也在啊？”年輕男人笑著打招呼，目光落在秦瑩瑩身上，登時雙眼一亮。“哇塞，好漂亮的小姐姐，請小姐姐吹個氣球吧。”
說著就把四五個氣球放在桌麵上，轉身走了。
三個女人的眼睛都直了，黏在氣球上撕都撕不下來。
“瑩瑩，來送你的。”光仔將一個氣球丟進秦瑩瑩懷裡。
秦瑩瑩無法抗拒地捧起氣球，鮮紅的嘴唇對準了氣球口，慢慢地將口子打開。
而後，她咯咯地笑起來，臉上的表情迷幻得，仿佛人事不知。
光仔跟在座的另外兩個男的見怪不怪，開始笑嘻嘻地給女人們灌酒。
秦瑩瑩一下子變得極為聽話，來酒不拒，讓做什麼做什麼，就是手沒力，連酒都端起來，隻能就著彆人的杯子喝。
但這軟綿綿、任人為所欲為的樣子，把富商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叫‘打氣球’。”光仔給富商發消息，解釋著：“裡邊裝得是笑氣，這可是個好東西，進口來的，外國人都喜歡在酒吧裡玩。一支10秒，有快/感，特彆是妹子，用過之後，你讓她乾什麼，她就乾什麼，聽話得不得了，爽翻天。”
富商聽著“爽翻天”三個字，眼睛都放光了，馬上問光仔要了剛剛那個男人的聯係方式，直接預定了一箱氣。等秦瑩瑩跟那兩個女的喝得差不多了，便三個一同帶走。
光仔請了代駕回家，在路上收到了兩條轉賬。
一條來自富商，五千塊的小費。
另一條來自賣氣的男人。
“兄弟今晚謝謝你了，提成給你。”
光仔笑了笑。
他告訴富商的話，一半一半。
笑氣，一種無色氣體，略帶甜味，吸食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發出笑聲，並且保持短暫的快/感。
非常短暫，一支笑氣大概隻能持續10秒。
10秒怎麼夠呢？為了追求爽感，當然是一支接一支地開。
所以，笑氣這東西實際上是軟性毒/品，國內根本不許賣，隻能靠從國外買。就跟吸/毒似的，吸食笑氣能獲得麻痹性的快/感，吸食之後，還容易持續讓人腦子混沌。
長期吸食笑氣，會對人體的神經係統造成巨大破壞，不僅會導致大腦缺氧，還會造成腦神經、運動神經的損傷。
秦瑩瑩就是最典型的一個。
據光仔所知，秦瑩瑩吸食笑氣還到半年，現在已經沒力到連一杯奶茶都拿不動，車門也打不開。但即便如此，即便清楚地知道，這東西已經給自己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傷害，看到“氣球”的瞬間，她還是亮了雙眼，接過“氣球”，吸食起來。
一秒都沒有猶豫。
要不怎麼說這東西是軟毒/品呢？
不上/癮，怎麼叫毒/品？
光仔在這個圈子裡才混了三年，已經見過許許多多吸食笑氣的人的下場。
有一對情侶，隻“打氣球”半年，就廢了，運動神經徹底損壞了，隻能坐輪椅行動，幾乎全身癱瘓。有次他們家的保姆回鄉下去了，兩人在家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想去廁所，隻能爬著去。
還有一個，因為短時間打量吸食笑氣，最後窒息而亡，死的時候身邊都是吸食笑氣而大腦麻痹、陷入迷幻的人。直到一天一/夜之後，周圍的人酒醒了、笑氣的後遺症暫時消退了，才發現，他們跟屍體躺了一天一/夜。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那群人吸食笑氣。
“成/癮”兩個字，哪裡是說著好玩的？
這是根本戒不掉的。
從那之後，光仔就告誡自己，軟毒/品也是毒/品，一樣會上/癮，會給身體造成損傷。對毒/品來說，沒有什麼隻吸一點嘗嘗新鮮，過後不乾，
吸/毒就是吸/毒，隻有0跟無數次，一旦沾上，永遠無法擺脫，直到毀滅。
所謂的“嘗嘗新鮮”，都是拿自己的命去跟惡魔握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