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今生才會做這個倒黴的京兆府?
心裡苦逼,京兆府尹還是官袍整齊的坐在了正堂之上,表情威嚴肅穆,絲毫看不出,他心裡正在拚命的罵娘、罵老天!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如果可以,京兆府尹真的不想受理,可看看門外烏央烏央的人群——這特麼是半個京城的人都跑來看熱鬨了吧。
京兆府尹暗自吐著槽,心裡再不情願,也隻能硬著頭皮升堂。
“民婦李氏,夫家乃奉恩公府二房。”
李素婉搖搖晃晃的立在堂下,她身上沒有誥命,但也是豪門貴婦,上堂可以免除跪拜之禮。
她身體孱弱,滿身血汙,一雙裸露在外的手更是傷痕累累。
京兆府尹也是審訊過犯人的專業人士,略一打眼,就能看出,李素婉的手剛剛經曆了一場酷刑。
還有她臉上、胳膊上的累累傷疤,唉,這哪裡是一個貴婦該有的樣子,就是牢房裡的女囚也沒有她淒慘啊!
京兆府尹能坐穩京城父母官的頭把交椅,自然人脈極廣、消息靈通。
他知道很多尋常人家不知道的內幕,比如佟家的種種荒唐事。
唉,一想到那些紛雜的資料,京兆府尹就忍不住歎氣。
他看向李素婉的目光,更是充滿憐憫:可憐啊,所嫁非人,好好一個官宦小姐,弄得連最卑賤的奴婢都不如!
可憐李素婉的同時,京兆府尹又在暗自唾棄佟承嗣的肆意妄為。
京兆府尹是標準的傳統士大夫,他飽讀詩書、恪守禮法。
所以,哪怕同為男人,京兆府尹也不讚同佟承嗣寵妾滅妻的荒唐行徑。
因為這不隻是偏寵小妾這般簡單,而是對禮法、對規矩的踐踏。
妻者,齊也!
妻子對於丈夫而言,不隻是同床共枕的女人,而是伴侶,是一家之主母。
人家妻子出身高貴,又帶著豐厚的嫁妝嫁進門,丈夫哪怕不愛,也要敬著。這是規矩。
佟承嗣呢?居然抬舉一個賤妾而作踐自己的發妻,他如此行徑,得罪的可不隻是自己的妻族,而是全天下有女兒的人家。
試想一下,人家千嬌百寵的女兒,嫁到你家,你不說敬著愛著,居然還要作踐。
如果這種惡行不製止,那些有女兒的人家,以後還怎麼敢輕易把女兒許人?
偏偏……當今皇帝英明果決,就是有些護短。
這些年來不是沒人彈劾佟承嗣以及佟家,卻都被皇帝壓了下來。
皇帝這般偏袒,寵妾滅妻又隻是品性上的缺失,所以,哪怕京兆府尹再同情李素婉,也沒法幫她主持公道。
唉,更有甚者,嚴格按照律法,李素婉狀告佟承嗣的行為,還要被懲處。
一想到這些,京兆府尹都有些不忍心。
他看了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李素婉,不等她開口告狀,就搶先提醒道:“李氏,這裡是京兆府公堂,有些話,你可要想清楚再說!以下犯上,可是大忌!”
最後一句話,京兆府尹刻意加重了語氣。
他想,隻要李素婉不傻,應該能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李素婉當然聽得出來,她也能感受得到京兆府尹的善意。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沉聲道:“多謝大人提醒,民婦都省得。但,命婦還是要告狀——”
京兆府尹又是一記無聲的長歎。
隻是,還不等他歎息完,就聽李素婉大聲說道,“大人,民婦狀告佟仲盛忤逆不孝,指使惡仆虐殺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