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城回來,路過豐收大隊時,遠遠的還能看到被炸塌的房屋,還有七零八落的莊稼地。
大隊沒了人,原先老多的地也沒人照顧,再加上因為開私田要上交的糧食,怕是接下來幾年剩下這些人都沒什麼好日子過。
有些人可能無辜,平白遭這樣大的罪。但世事無常,那些知青也本來乾乾淨淨。
回到家,桂花嬸子也在,見兩人回來她笑著道:“後天繼昌結婚,你倆可得去咱家吃啊!”
說完,她歎著氣,“繼昌結婚要辦席,本來還打算熱鬨熱鬨的,結果你看趕上這事。”
楊碧蘭還不清楚,“咋了?”
馮秀芝知道得清楚,“供銷社不讓賣炮仗了,過年過節都不讓賣了。”
誰能想到,那些知青攢了一年多的炮仗,然後製成炸藥炸了大半個豐收大隊。
程繼昌跟薑小芸結婚那天,大隊長家熱情又喜慶,跟鄭妙琴的婚宴比起來才更像婚宴。
席上的菜不多,但都是楊桂花用了心的,請了附近大隊有名的大廚,味道一等一的好。
結婚沒兩天,顧莞寧就在飯桌上聽馮秀芝說,大隊長要給幾個兒子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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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進了八月份。
馮秀芝開始催程硯洲跟顧莞寧的婚期。
周末顧莞寧不上課,程硯洲來小院送飯,“兩個月了,我是不是得跟部隊打結婚報告了?”
顧莞寧默默低頭喝粥。
程硯洲抬手敲一下她的腦袋,“還沒想好?”
顧莞寧捂著頭,“不是說好三個月的嗎?”
“你二哥申請了下個月回陽市軍區,他說回軍區前會再來南河縣一趟,還帶你要用的東西。”
程硯洲終於想明白當初那一閃而過的靈光到底是什麼。
推了推粥碗,顧莞寧托腮,“我喝不下了。”
程硯洲端起來三兩口就喝乾淨,問顧莞寧:“這麼說,我明天就能給部隊發電報。”
“算是吧。”顧莞寧鼓腮,“不過萬一我政審不通過,也就結不了婚了。”
“說什麼呢?”程硯洲不愛聽這話,“你二哥都能進部隊,你隻是跟個小營長結婚而已,不會有問題。”
“喲,小營長?”顧莞寧眉眼彎彎,“程營長這是不滿意自己的職位了?”
捏著她的臉頰晃晃,程硯洲笑著道:“對,不滿意了。”
他道:“跟你說幾個好事。”
“什麼好事?”顧莞寧搬著凳子坐到他身邊。
“先說兩句好聽的話聽聽。”程硯洲賣關子,“等我滿意了再考慮說不說。”
顧莞寧最忍受不了的就是秘密到了眼前卻聽不到。
“程營長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堂堂正正正義凜然然後你可以說了嗎?”
程硯洲:“……”
他隻聽到了敷衍。
和成語接龍。
“可以。”剛確定了要結婚,程硯洲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雖然他從來沒能在顧莞寧跟前翹過尾巴。
“鄭妙琴要擔的刑責最低也是幾十年勞改,還有她找人害你的事情也被問出來。”
“還有徐文理,他要回城了。”
“他怎麼回城?”顧莞寧有陣子沒關注過徐文理了,“我二哥讓人攔了他回城的機會。”
“不是工農兵,是他自己申請的。”程硯洲道:“豐收大隊的知青都可以申請回老家。”
徐文理確實是豐收大隊的知青,雖然後麵才轉過去,但他申請是符合規定的。
“算了,便宜他!”顧莞寧捏著拳頭,“回去他也不能上大學。”
“我聽說他斷了條腿。”程硯洲偏頭,低聲跟顧莞寧說:“趙有慶一家惡貫滿盈,知青們埋炸藥的時候在趙有慶家埋得最多,他家傷得也最多。”
徐文理那種人心高氣傲,看他花錢買那麼多衣服就知道他無比在意自己的形象。對他來說,斷一條腿比殺了他還難受。
顧莞寧點頭,“還有呢?”
剛才可是要說‘幾’件事的。
“還有,到了陽市可以安排你和外公見一麵。”程硯洲說道。
顧莞寧撲過去抱住他,“真的?”
“真的。”攬住她的腰,程硯洲額頭碰她的額頭,“那你想好什麼時候跟我結婚沒有?”
顧莞寧:“……”
她早該猜到的,程硯洲這人不會無的放矢。
反正不管往左往右,總歸能回到最根本的問題上:催婚。
她哼一聲,“等你的結婚報告被批準。”
程硯洲:“咳,其實明天打結婚報告,最遲這個月月中就該下來了。”
顧莞寧瞪大眼,“不是說至少半個月嗎?為什麼這麼快?”
“加急。”程硯洲低頭,輕輕親一下她的嘴角,“你也知道,我年紀大,組織照顧,一周就能下來。”
實際上他這年紀還沒結婚,也沒對象,一直是讓指導員頭疼的老大難問題。也因此這次放假前指導員就說,要是他能找到對象結婚,絕對一周就給他批下來。
顧莞寧:“……”
年紀大,有時候對他來說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