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台燈散發著柔和的光。
顧莞寧和程硯洲一人占了一邊,借著光認真看書。
收音機被真正屬於它的主人顧鶴庭搬走,搬到了他的宿舍,三國說完了又開始聽西遊。
晚上七點,兩人依次進淋浴間洗漱出來,接著看書到九點,然後上床睡覺。
次日吃完早飯,顧莞寧繼續捧著書看,程硯洲出門去傳達室借用電話,分彆給南河縣和海市報信保平安,然後去領了這幾個月的工資。
工資到手先交二十塊錢換食堂飯票,飯票一般能用兩個月,過期還得這邊更換。
五個月的工資將近七百塊,再交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最後剩下六百五十三,並一堆的票證。
拿回去交給顧莞寧,程硯洲說起昨天看的三處房子,“最後一處挨著圖書館,借書看書方便,而且那處屋子也沒建好幾年,水電都有。”
就是上廁所不好上。
選擇就是在第二處和第三處選,第一處程硯洲直接不考慮,太破也太小,而且要價高。
顧莞寧當然也更偏向第三處,不過她擔心,“是不是離營區太遠了?”
“市圖書館附近有公交站牌,坐公交車方便,我起早一點坐車到營區就行。”程硯洲道。
說完讓她先考慮,程硯洲去陽台準備午飯。
顧莞寧心不在焉地捧著書。
其實營區環境優越,做什麼都很方便。缺東西去後勤窗口買,不想做飯就吃食堂,鍋爐房全天供熱水,營區的安全也很有保障。
缺點就是宿舍空間太小。
顧莞寧是能在一個地方待住的人,但整天被局限在不到五十平的小房間,時間久了肯定不利於身心健康。
而且宿舍並不是很隔音,開了窗,樓下聚閒的人大聲說句話屋裡都能聽到。等以後左右上下陸續會有人搬進來,那時候才叫熱鬨呢。
中午顧鶴庭回來吃飯,訓練了一個上午他感覺現在能吞下一頭牛,上桌後一聲不吭先炫了兩個二和麵饅頭才慢下吃飯的動作。
吃到半飽,顧鶴庭道:“過兩天我想請幾個戰友來家裡吃飯。”
“需要準備什麼東西?”顧莞寧不了解這些,但是想想就知道不能太寒磣,大肉菜肯定要一個的。
想著,她轉頭看程硯洲,“你要不要也請戰友來家裡?”
前後腳請客,兩人需要的東西還能一起準備。
“不用。”程硯洲搖頭,“二哥剛調過來,吃頓飯大家熟悉熟悉是應該的。我跟營裡的連長沒那麼生分,一般都在食堂吃飯。”
當然以前也沒那個條件請大家來宿舍,他那時候一個人住,活得糙,沒有爐子也沒有糧,根本做不成飯。
程硯洲說:“要準備也不用太鋪張,燉個肉菜,再蒸一鍋饅頭或者烙一摞大餅。”
每個營區有每個營區的習慣,軍隨民俗,像是北三省這邊民風粗獷,百姓家裡吃飯都用盆裝。
這一點顧莞寧和顧鶴庭早在程家時就深有體會。
“那不如就做豬肉白菜燉粉條。”顧莞寧想了想,“還可以炸一盆肉丸加進去,剩下來我們自己也能吃。”
顧鶴庭持不同意見,“那個吃著不過癮,我覺得土豆紅燒肉合適,也能加粉條和丸子。”
顧莞寧不服,“可是食堂供的就是豬肉粉條,說明這道菜更受歡迎。”
顧鶴庭大聲反駁,“就是因為食堂有,大家常吃才不新鮮。”
“哼!”顧莞寧去問程硯洲,“你支持誰?”
顧鶴庭急了,“這不公平,程老三就是你的應聲蟲!”
聽見這話,程硯洲立馬道:“我覺得豬肉粉條比紅燒肉合適。”
顧鶴庭不敢相信,這個程老三你臉咋這麼厚?
顧莞寧在一旁涼涼道:“二哥,我得提醒你,不管是豬肉粉條還是土豆燉肉都得我家程硯洲來做。”
顧鶴庭:“……”
“啊!”他仰頭,眼神飄忽,“我剛才說啥了,我記性好像不好,我是不是說我妹夫程營長做飯可好吃了?”
這厚臉皮讓顧莞寧歎為觀止。
說完,顧鶴庭眼睛一瞄,看著程硯洲問:“妹夫程營長,你不會那麼小心眼吧?”
建議顧鶴庭改名叫顧茶茶。
這話一股茶裡茶氣的味道。
顧莞寧心想。
程硯洲回道:“回頭問問來吃飯的人,看他們的意見。”
晚飯,顧鶴庭帶回了四個客人的意見,三個人想吃土豆紅燒肉,一個人想吃豬肉白菜燉粉條。
少數服從多數,最後決定吃燉肉。
時間安排在後天晚上,但是那天程硯洲剛好銷假歸隊,沒辦法太早回家準備。
顧莞寧看著她二哥,“二哥,你不會做菜會切菜吧,早點回來切菜。“
請客那天,大中午顧鶴庭拎著兩斤五花肉和一瓶黃酒回來,黃酒是從他團長手裡摳來的。
聽到來曆,顧莞寧:“……”
是的,現在二哥顧鶴庭和他的新領導們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三不五時就能串門吃飯的程度。
“一半燉今天的紅燒肉,剩下一半咱留著燉豬蹄吃。”顧鶴庭給安排得妥妥的。
昨晚炸肉丸就事先炸好了,用的是程硯洲在市裡割的五花肉,剁碎了加蘑菇丁、麵粉,團成團下鍋煎。
家裡油不多,花生油隻有小塑料壺,再就是一碗豬油,肯定不能大手筆全下鍋裡。
所以隻淺淺在鍋底抹一層,然後小火煎。
完了,用炸肉丸剩下的油煎了幾張蔥油餅,香香脆脆的特彆好吃。
燉肉需要時間,中午程硯洲去訓練前,就用小火把肉給燜上了,等下午訓練結束回來,再把土豆粉條和丸子加進去燉上片刻。
半下午,顧鶴庭急匆匆回來。
顧莞寧捧著書頭也不抬,“地上的盆裡有菜,切好泡在水裡。案板上的盆裡發了麵,洗完菜把麵挪出來揉成饅頭劑上鍋蒸。”
顧鶴庭從陽台伸頭進來,“你乾啥?”
顧莞寧扭頭,眉眼彎彎:“我等著吃飯!”
顧鶴庭:“……吃了睡睡了吃,我看你彆叫顧小晚,你改名叫顧小豬。”
顧莞寧小聲嘟囔,顧茶茶你還有臉說我?
這幾天的時間,她寫了兩篇關於秋收的文章,全部檢查謄抄好,並配了三張百姓在地裡辛勤勞動的插畫。
她雖然沒參與過秋收,但程硯洲參加過,在他的指導下,顧莞寧完成了其中一張秋收大場麵的插畫。
反正多少都要寄一封信,多畫幾幅萬一被錄用還能抵了郵票的錢。
某文學報刊征集的她看了幾篇,打算選其中三篇,目前隻順了兩篇,還剩下最後一篇就能正式著手翻譯。
至於外文課本,顧莞寧暫時還沒瞅。
陽台上切菜的聲音頓頓的,一聽就不熟練,顧莞寧從課本中抬頭看了一眼。
好大一盆菜呢,有顧鶴庭忙的。
幸虧程硯洲也回來得早,先揉麵把饅頭上鍋,再把顧鶴庭切得七零八落大小不一的菜給扔進鍋裡,加水燜煮。
鍋還沒掀開的時候,裡頭燉肉的香氣就咕嘟嘟往外冒,這一開蓋那香味瞬間竄出去十萬裡。
樓下鍋爐房的老大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交代旁人一聲,背著手晃去食堂,心想今天說啥也得買一份紅燒肉解饞。
一切做好,訓練結束的哨聲才剛響起。
一整天的訓練都出了滿身的汗,程硯洲和顧鶴庭分彆去衝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來。
等顧鶴庭營裡的四個連長上門時,燉菜和饅頭剛好能出鍋了。
用兩個大臉盆裝著饅頭和菜,程硯洲送去斜對門顧鶴庭的宿舍。饅頭和菜上桌,四個連長眼睛都看直了。
那老多的菜都冒尖了,打眼一瞧裡頭肉塊隨處都是,還有丸子。那饅頭雖然不是白麵饅頭,但二和麵的也蒸的蓬鬆煊軟,
顧鶴庭不說廢話,直接下令開吃。
從那屋回來,程硯洲把剩下的菜盛出鍋,跟顧莞寧兩個人吃今天的晚飯。
加了黃酒的紅燒肉彆有一番滋味,好像把整道菜的質感都往上提了一個級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