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瑞雲:“莞寧!我跟同鄉是夜裡三點的火車,約莫八號那天能到。”
顧莞寧算了一下日子,那天剛好是周末,“那快到的時候你用火車上的電話給這邊打一個,我和表姐一起過去接你們!”
柴瑞雲旁邊跟著一男一女兩個知青。
她小聲跟顧莞寧說:“我這邊,本來說兩個同鄉一起的,結果聽到能跟你家歇一歇,又有一個同鄉加進來。”
“那個同鄉又帶了兩個南河省的,不過我給拒絕了。到時候要有人說話帶刺,你不用給我麵子,直接撅回去!”
顧莞寧點頭,笑著道:“反正你們也要來我家住,我不樂意就是把人趕出去他也不能說什麼。”
她這樣一說柴瑞雲就放心了,“真的,那個人叫劉明,勢利精小心眼還一肚子花花腸子,我同你說之前跟咱一個院子的徐文理都比不過!”
一聽這語氣,顧莞寧就知道瑞雲姐也是深受其害。
要不是顧忌著同鄉情誼,瑞雲姐那暴脾氣估摸能直接一拳撂過去。
柴瑞雲道:“原先給你寄了一包紅英姐家的海貨,臨走前紅英姐又讓我帶了些。等我回了老家,我老家的果子們也該熟了一批,曬成果乾給你寄到陽市去,你想吃什麼可以都跟我說。”
“還有,咱們隊小新學期又招了八十多個學生。根據你留下的那本習題冊,貓冬這段時間隊小的老師辦公室一直出到了三年級上冊。”
“聽說你最近收了個學生,紅英姐就給我拿了一份。老厚一遝,做到明年去都可以。”
聞言顧莞寧回頭看了眼她新收的學生。
小姑娘怕是還不知道馬上就有一本厚厚的練習冊在等著自己。
那可是集隊小五六個老師的智慧於一體的練習冊。
掛掉電話。
顧莞寧把這事在飯桌上一說。
小姑娘立馬就呆住了。
餘光看到女兒一副遭到晴天霹靂的神情,謝曉晨一邊憋笑一邊問:“一直到三年上冊,那該多厚?”
問到這個問題。
顧莞寧先比了一截食指指節的厚度,頓了頓,她又想到自己走前那本練習冊就差不多有一半厚了。
距離那會兒已有半年之久,又另加了兩個年級的知識,那該有——
於是顧莞寧比了兩個指節那麼厚。
她這還是往保守了說的。
飯桌上另外三大一小齊齊愣住。
江明月小朋友手裡的筷子啪嗒一下滾到桌上。
她一臉不敢置信,“我都要寫嗎?”
顧莞寧搖頭,“應該不用。隻寫你現在學的那一本就可以。”
旁邊一聲咳嗽,謝曉晨道:“都寫寫吧,彆浪費了。”
小姑娘剛想反駁,就聽幸災樂禍的老母親道:“反正你一年級的成績也不好,期末考試算術隻考了七十分。”
年紀小上學就有一點不好,容易跟不上。
月月小嘴一撇,她永遠說不過她媽媽。
飯後,老太太進趟屋裡摸了把東西,悄悄塞給顧莞寧。
顧莞寧一看,是一把糧票。
她結結巴巴問:“伯母你給我這個乾啥?”
老太太搖頭,“不單是給你的,也是給你那個朋友的。她給咱家月月帶的練習冊是大隊學校的老師編出來的,我聽說學校裡教學的資料輕易不對外傳授,都是保密的。”
顧莞寧推辭,“伯母真不用,她們這套資料最初的來源是我編的,說好編完以後給我一份,也從沒有不外傳的說法。”
不外傳當然沒有明說,可那麼厚一本習題冊是隊小幾個老師嘔心瀝血編出來的,當然不能白給出去。
也就是她關係夠硬才能摸到。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想著過幾天你那個朋友來,你手頭多些票也能好好招待人家。”
老太太說著把票塞給顧莞寧,“丫頭收著,反正也快過期了,你給老婆子老婆子也沒用處。”
說完,老太太轉身健步如飛,眨眼間就下了樓。
顧莞寧低頭瞧了瞧。
謔!
什麼快過期了。
這分明是今年新發的糧票,簇新。
八號早晨。
柴瑞雲借了火車上的電話打給顧莞寧,根據列車員給的消息,估計下午兩三點能到陽市車站。
剛好昨天表姐炸了一鍋南瓜餅,顧莞寧撿了一飯盒,又去食堂買了幾個肉包子帶上。
誰知剛從食堂回來天就變了,雨點啪嗒啪嗒就打下來。
冷風簌簌。
沒辦法,顧莞寧又和表姐跑了一趟宿舍,撿了幾個暖水瓶帶上。
這暖水瓶是之前給外公準備的時候剩的,還挺多。
謝曉晨也給家裡拿了幾個。
她笑道:“看吧,叫月月瞧見了得抱著不撒手。”
自己算是看清楚了。
月月那小丫頭根本不喜歡吃胡蘿卜不喜歡吃芹菜,但是看她小姨愛吃,月月跟著也要吃,哪怕皺巴著臉也要吃。
謝曉晨想到這點就忍不住笑。
也不知道月月到底吃的哪家飯,她顧家這對表兄妹十分合小丫頭的眼緣。
小二咋咋呼呼沒皮沒臉的,幾次來江家月月就跟個小尾巴似的湊過去。
小晚也是,有她在場,月月眼裡那是再看不著彆人。
回到家,月月見了暖水瓶立馬就鬨著要用。
剛好天潑了雨,冷颼颼的,謝曉晨就一人給灌了一瓶熱水暖手。
吃過午飯,謝曉晨就帶顧莞寧坐車往火車站趕。
兩人都帶了幾天的換洗衣服,謝曉晨還帶了工作的醫箱。
送柴瑞雲等人上車前,顧莞寧和表姐都住在城裡。
未免兩個女同誌不安全,老太太還喊了她小兒子過去。
剛好機械廠就在市圖書館附近,這兩天換個地方住也不麻煩。
雨勢漸大。
行車的速度也緩慢下來,不然車輪駛過,渾濁的泥水打到過路人可不好。
與此同時。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和柴瑞雲同行的幾人正在商量還要不要在陽市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