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搖了搖頭,道:“現在不是公開的時候。”
衛驍也想到遲早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要是她打算跟他結婚生子,公開那是必然的,但她想……流產,自是不願這個時候被媒體拍到然後公開。
他心臟有些堵,那個孩子,還在她肚子裡呢,就已經變成了他倆之間的那根尖刺了,若是真打掉,會怎樣,衛驍不敢想象。
遲早昨晚想了一整夜,理智慢慢回歸,就建議道:“我大四,學校沒那麼嚴,缺課不要緊,但你大三,各種專業課上著,你這個學期沒拍戲沒請假翹這麼多課不好,你還是回學校上課吧!”
這是在把他推開。
衛驍的手勾住遲早的肩膀,把她往懷裡攬:“我知道我要上課,但不是現在,現在,就讓我陪著你就好了。”
遲早柔聲勸道:“正因為是這種時候,你才該回去上課,我們真的不能被拍到。我倒是沒什麼,壓根不打算混圈,媒體亂寫對我影響不大,你好不容易熬出來,彆被這種事情毀了。”
衛驍的手收緊:“我會小心一些的。”
遲早語調帶了些清冷:“真小心現在乖乖回北京去上課,而不是跑到美院跟我廝混,搞大女朋友的肚子,讓你女朋友為你墮胎,你知道這絕對是大醜聞一件,這樣的醜聞,要是爆出來了,足夠毀掉你。”
衛驍火氣“蹭蹭蹭”地往上冒:“你彆老把我想的那麼蠢好不好,這些大道理我他媽的都知道,可我更知道的是,這種時候,老子不陪在你身邊,老子禽獸不如。”
遲早目光直視入衛驍的雙眼,衛驍眼神毫無躲閃。
靜靜的三秒鐘,兩人對峙著。
這一次,是遲早敗下陣來了。
或許因為從小混娛樂圈,或許因為經曆過不少事,或許看過的書多,遲早從來冷靜理智。
唯一不夠冷靜跟理智的,大約就是和衛驍這次戀愛了。
而衛驍呢,她老感覺他有點幼稚,可其實該懂的不該懂的他都懂,但他總是會做一些在她看來很愚蠢的決定。
比如說,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比如說,決定陪著她去做這個影響一生的決定甚至以後會陪著她一切去做人流。
很蠢真的,尤其當他已經是個明星了的時候。
但正是因為這種傻fufu的感覺,才更加讓她動容。
遲早歎息一聲,不再逼他去北京念書了,她好笑著道:“出事了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衛驍笑得痞痞的:“出事了就當做是公開了。”
遲早又道:“以後糊了彆怪我。”
衛驍瞪她一眼,道:“彆詛咒我,我好不容易熬出來才不要糊,我還要賺錢養你。”
接下來一周,衛驍都陪著遲早在美院上課。
雖說在一起上課,但兩人都極其謹慎,從未在旁人眼皮底子下聊過天,也從未曾一起出入過。
至少遲早班上的同學從未懷疑過兩人怎樣。
四下無人的時候,衛驍才會拉著遲早親兩口,溫存一二,又或者在漆黑冬夜裡,陪著遲早在校園裡在西湖邊一遍遍地晃蕩著,去做那個注定會影響一生的決定。
一周後的夜晚,校園裡,遲早把她的決定告訴衛驍:“我還是不要這個孩子了。”
一周的時間,給了遲早審慎抉擇的時間,也給了衛驍緩衝的時間,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當遲早這個決定做出來的時候,衛驍並不意外,一個女人想不想要孩子,透過平日的言談舉止就可以看出來,遲早對肚子裡的孩子,壓根沒半點感情,更從未摸著肚子展露母性的一麵。
衛驍知道,這是遲早一開始的決定,她之所以隔了一周才把答案告訴他,不過是怕他難受,不,或者說,她是在等他想清楚,她怕他難以接受這樣的決定,所以慢慢地等待他想好。
以前兩人都隻顧著深愛彼此,所以衛驍對遲早的印象一直很單薄,她是初見的時候那個脆弱、迷茫、漂亮的小丫頭,又或者和他戀愛時期那個單純、嬌軟、可愛的小情人。
分過一次手,衛驍才算是看清了遲早。
他也漸漸明白,一個能在競爭慘烈的娛樂圈大火起來又毫不戀惜地離去的女人絕對不可能簡單,更何況,遲早是真的學霸,她讀國內頂尖的藝術院校,拿各種設計獎杯和學校獎學金。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也就因為和你戀愛才會變得傻傻的。
骨子裡,她還是個理智、冷靜有主見的女人。
對於這樣的遲早做出的決定,衛驍隻覺得就連質疑都顯得無力,所以衛驍爽快地回了一個字:“好。”
第二天,兩人就去醫院繳費然後預約人流手術。
流產手術預約在周二上午九點半。
兩人九點二十到了醫院,但大醫院病患繁多,所以哪怕隻提前了十分鐘到達,可仍是需要大量的時間等待。
而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衛驍和遲早並排坐在醫院等候室冰冷的不鏽鋼椅子上,喧囂吵嚷的環境裡,兩人俱是沉默。
衛驍心底壓抑極了,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他隻好胡亂聽周邊的人說話。
而來這裡的,都是來人流的。
有父母帶女兒的,有獨自一人的,也有和他跟遲早這種小情侶一起來的。
他聽到身後的女生在哭,哭著道:“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為你打胎了,可你壓根不想娶我,我都二十五了,這次孩子流掉,我們就分了。”
男方在勸慰著什麼,但衛驍卻沒繼續聽下去了,因為,叫道遲早的號了。
遲早起身前去手術室,衛驍立馬站起,陪同。
遲早道:“你就在這等著,很快的,手術就幾分鐘。”
衛驍今天帶著口罩和墨鏡,不知道是不是口罩的緣故,衛驍的聲音沉悶得不像話:“可是……”
遲早打斷道:“我不想你看著我進去。”
衛驍隻覺得心臟灌了鉛似的沉,他深呼吸一口氣,道:“好,你……”
“你”了老半天,卻壓根“你”不出後半句。
反倒是遲早安慰了他一句:“沒事的,反正每天來做流產手術的人很多,我不過是其中之一。”
這安慰太乾了,衛驍半點也沒好過。
那邊,卻再次叫到了遲早的號。
遲早道:“到我了,我過去了啊,放心,小手術,就幾分鐘。”
是啊!
就幾分鐘,一條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