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嚇了一大跳,連忙跑過去看——
片場。
劉牧鐵青著一張臉對著衛驍兜頭蓋臉一頓罵。
衛驍低垂著眼簾, 整個人看上去灰敗、頹唐又落寞, 他乖乖道歉:“抱歉。”
整個片場的其他工作人員噤若寒蟬。
劉牧沉浸電視圈多年, 哪怕第一次執導電影,在片場也極有統治力,他是出了名的“片場暴君”, 不論是什麼樣的演員, 拍得爛, 狀態不好,他都一頓臭罵。
這狗脾氣,沒少得罪人,極少有演員願意和劉牧二度合作。
要不是劉牧本身才華橫溢,又有遲子建這樣的師父,他壓根無法在導演圈混。
衛驍狀態不好, 又說出解除合同不拍的話來, 自是撞槍眼上了,被劉牧好一通訓斥。
卻也沒有任何工作人員前去勸解, 一個是導演, 一個是影帝,兩邊都不好得罪, 所以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全當沒看見。
遲早歎了口氣,快步上前, 喊了一聲:“劉叔叔。”
劉牧見是遲早, 表情緩和了不少, 本打算接著訓下去的,愣是收了脾氣彆過頭不吱聲。
遲早柔聲道:“我跟衛驍談一下,劉叔叔你先拍其他人的戲份。”
劉牧知道衛驍壓根沒找到狀態,留在片場也沒半點用處,便揮了揮手,讓他們去旁邊談,而他則開始拍其他配角的戲份。
遲早這會兒也顧不得片場人多口雜,隻拉著衛驍的手把他拽到僻靜處,溫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跟我太熟,第一天開拍對著我入不了戲笑場也就算了,那些配角你又沒合作過,怎麼也入不了戲。”
遲早覺得,電影第一天開拍,找不到狀態、無法入戲也是正常的,但衛驍竟表示要解除合同,這就太不理智太不成熟了。
衛驍眺望著窗外霧霾沉沉的天空,隻覺得心頭也蓋了厚重的霾似的壓抑。
他無法入戲的根本原因,是內心深處已經開始抵觸這部戲了。
他在怕……
隻是這樣太過矯情太過脆弱,衛驍不是個喜歡示弱的人,所以一時間沒做聲。
遲早真的不太理解衛驍的糾結,她語調輕鬆地道:“這部戲真的不難演啊,比《原罪》輕鬆多了,實在不行,你麵癱就好了,反正靳嘉西本來就挺麵癱的,而且商業爆米花電影,要什麼演技。”
衛驍淡淡瞥了一眼遲早,那眼神,有那麼一丁點嫌棄。
真的,遲早超級不敬業的。
她拍戲就是為了錢,毫無夢想毫無追求,甚至說出“給多少錢辦多少事”的至理名言。
他選擇這一行是真的出於熱愛,所以要麼不演,要麼演好。
隻是,他前所未有的迷茫,便谘詢起了遲早的意見,他瞬也不瞬地凝視著遲早,問道:“你希望我演這部戲嗎?”
遲早思忖片刻,道:“我是真的覺得,如果你實在無法入戲,就隨便演演唄,反正完全任務就夠了,並不需要你用一百分的演技來演也商業片。而且,就像劉牧叔叔說的那樣,你現在毀約,後果太嚴重了。”
頓了頓,又道,“但是你沒跟我說你到底在糾結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具體問題出在哪裡,可看你這麼為難,顯然是很嚴重的問題,所以,你不想演就不演了,我會和你一起承擔後果的,劉牧叔叔那邊我也會去談。”
遲早最終還是決定,尊重衛驍的決定吧,她相信他是有原因的。
衛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個風輕雲淡地表示陪自己承擔後果的女孩。
他現在本就糊得不行,要是再爆出違約醜聞,隻會糊穿地心。
遲早說陪自己扛,定然是真的會陪他扛的,無非是為了大把撈錢進娛樂圈。
而他,最想乾的是為她撐起一片天空,讓她能自由自在地選擇自己的人生。
衛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或許長大,就意味著,你再也不會任性了。
你窮得可怕,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根本沒有任性的資本。
衛驍,你絕不能窩囊.
衛驍不再迷茫不安了,便輕笑著哄遲早說點甜言蜜語,隻見他輕輕挑起遲早的下巴,啞聲命令道:“說你愛我啊!”
遲早:“……………………”
每次都是這樣,聊著聊著就變成談情說愛。
你除了跟他談戀愛,好像沒什麼正經事。
於是虛度光陰,於是揮霍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