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熟人。
舒瑤毫不客氣,直接懟她:“你這大半年來三番屢次地違背校紀校規、為什麼德育分不減反增?到底是誰公私不分?甩鍋甩的這麼厲害,你當是甩飛餅?怎麼不去印度當廚師呢?”
舒淺淺被戳到痛處,啞口無言。
舒瑤質問:“你既不是校學生會的成員,也沒有報名誌願者,現在以什麼身份參與這次活動?靠什麼在這裡指揮?憑你那張不知其幾千裡厚的臉嗎?”
真要論嘴炮,舒瑤就沒輸過。
舒淺淺一句話也說不出,惡狠狠地看向旁邊的何逸。
何逸咳了一聲:“小艾,小舒,萬一有人在西門那邊需要幫助呢?麵對困難咱們不能逃避,要迎麵而上,解決它——”
舒瑤打斷他:“少打官腔,說點實話。”
何逸心虛,畢竟他的確一直在給舒淺淺放水。
他不得不做出讓步:“現在表已經交給輔導員了,下麵也派發了,總得有個人去西校門。小舒,你先過去。放心,我現在就聯係輔導員就給你調崗——”
舒淺淺很不滿意這個結果,隻覺丟了麵子又沒叫舒瑤吃成苦頭;她拉著一張臉,往外走。
何逸見勢頭不對,快步跑出去,三步並作兩步,在走廊上追上舒淺淺。
何逸低聲相勸:“你何必和舒瑤一般見識呢?她又沒父母,原本就是寄養在你家的。對了,你不是說你爸還給她安排個來頭很大的男朋友?”
舒淺淺站在走廊上,剛想摸出來煙抽,又想起舒瑤的話,心裡麵一陣膈應:“彆看舒瑤現在小嘴叭叭叭和個機關槍一樣,見了陌生人就三巴掌打不出一個屁,除了臉一無是處。”
她恨恨地說:“天天隻知道追紙片人,什麼都不會。彆說鄧玠那樣的人了,就算是大街上隨便找個都不行,誰願意養個廢物。”
這一次,何逸沒有附和。
舒淺淺這些話說的不對。
暗戀舒瑤的人其實一點兒也不少,但大家往往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更不敢去追。
舒淺淺撥弄下頭發,轉身問他:“對了,聽說剛給咱們學校捐了科技樓的梁衍今天也要來?”
“是啊,早兩個星期前就開始準備了,不讓學生插手,由秦書記親自負責接待,”一提到這個,何逸不由得感慨萬千,“雖然梁先生不是咱們校友,但人家說捐就捐,真是大手筆。”
言語間儘是豔羨。
難得的是,這位大人物容貌也十分出眾,據聞,紙巾仍舊保持單身。
這次周年校慶,晚上還為校友準備文藝彙演,前排的座位特意預留出來。
隻是不知道梁先生有沒有時間來看。
這位梁先生此次來校也十分低調,沒有大張旗鼓。倘若何逸不是無意中聽到秦主任說了幾句,也不會知道這事。
何逸一個學生,未入社會,還不清楚這位梁先生來頭,但從秦主任畢恭畢敬的態度中能看得出來,這必定是位養尊處優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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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藍這次是真被舒淺淺給惡心壞了,甚至決定不要這個學分也得陪著她。
還是被舒瑤及時勸阻下來:“彆衝動,犯不著為了這事影響畢業啊。”
最終還是秦揚提出解決方法:“剛好昨天我堂哥回國,就是秦大演,瑤瑤你也認識。今天他休班,等下讓他假裝校友過來,給瑤瑤在誌願者服務表上簽了名不就得了?”
艾藍很謹慎:“不會被查出來嗎?”
秦揚彈了下她腦殼:“你傻啊,這一次是我負責核查,難道我還能卡自己人?”
舒瑤很讚同:“大演?我覺著可以。”
她和秦揚是小學同學,也認識秦揚的堂哥秦大演。
印象中秦大演是個性格憨厚的小胖子,三個人小時候還一起去森林公園釣過魚、爬樹捅蜂窩,又一起頂著腫成豬頭的臉上課。
隻是後來秦大演跟隨父母外出做生意而搬家,就此少了聯係。
三個人有著深厚的革命友誼,完全屬於熟人分類中,不在她的恐懼範圍之內。
舒瑤愉悅地答應下來。
西校門上個月才修建完畢,剛剛投入使用,舒瑤在西校門等了十分鐘,隻看見三隻肥肥的橘貓和一隻黑色的小土狗,以及兩隻喜鵲。
一個路人都沒見到。
秦揚:「他已經過去了,但是今天車堵的厲害,可能需要你多等一會」
秦揚:「大演他和小時候差不多,保準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秦揚:「他今天戴了條藏藍色細條紋的領帶,穿白襯衫黑褲」
舒瑤剛回了一個ok的手勢,一輛黑色的車子從她身旁經過。
她抬頭。
隻瞧見車窗開了半扇,並沒有停留,徑直離開。
舒瑤半靠著欄杆,低頭,看到從地磚縫中頑強長出來的小野花。
也說不上來名字,星星點點的紫色,細細碎碎開的正好看。
她戴上耳機,點開了剛剛打開的番。
對舒瑤而言,獨處完全算不上什麼煎熬。
比起來和陌生人交談聊天,舒瑤更喜歡安靜地玩玩手機,補補番劇。
正專注看著輝夜和白銀會長的甜蜜暗戀,看到姨媽笑時,耳畔忽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舒瑤立刻抬頭,猝不及防與梁衍對視。
兩側的合歡花早就已經過了花期,隻餘下蒼翠的葉子。枝乾和茂盛的樹葉將陽光切碎漏成星星斑斑的金色光點,光柱中隱約可見漂浮遊蕩的塵粒。
被枝葉分割後的陽光恰好投射在他眼睛旁側,映照著那一粒熟悉的美人痣。
美色分外惑人。
盛夏的天,他仍舊穿著白襯衣,黑褲子,係一條藏藍色細斜條紋的領帶。
舒瑤一個激靈。
這不是昨晚上錯車的那個車主嗎?
舒瑤手忙腳亂關掉視頻,扯下耳機,把手機收好。
有些不確定地叫他:“你是……大演?”
梁衍沉默一秒,冷靜回答:“嗯。”
舒瑤陷入沉思。
等等。
是秦揚眼睛出問題還是她的審美有毛病了?眼前的人哪裡有絲毫秦大演小時候的模樣?
這還是那個拿肚皮接足球、用臉接乒乓球的小胖子嗎?
皮膚白了眼窩深了雙眼皮變明顯,就連鼻梁也挺了,嘴唇形狀這樣好看,還有顆這麼漂亮的美人痣……
原來胖子都是潛力股這句話是真的啊!
舒瑤震驚的同時,梁衍亦在看她。
仍舊一無所知的模樣,毫不掩飾自己喜怒。
為了方便替校友提供引導和介紹,誌願者都是統一的白底藍領polo衫,佩戴著印有誌願者姓名的牌子。
polo衫都是統一尺碼,穿在她身上又寬又大;就連寫著她姓名的名牌都墜墜著,瞧上去快要掉下來。
舒瑤花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才自我催眠成功,眼前人就是她那個小夥伴秦大演。
再三調整之後,舒瑤嘗試上前,如小時候一般,拍拍他的肩膀:“以前看你又黑又胖,真沒想到現在變化這麼大,昨晚上在車上我都沒認出來你哎。”
早知道是秦大演,她就不報假名了。
第一句話說的還有點磕磕絆絆,到了後來便好很多——
手觸碰到他肩膀之後,有種令她心安的熟悉感,奇異地緩解了焦慮。
果然是熟悉的童年小夥伴啊。
梁衍靜默。
他側臉,看到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手指細細長長,指尖透著微微的淡粉紅。
下一刻,舒瑤抽手離開,從包裡翻出來一支筆,一張誌願者服務鑒定表,遞給梁衍:“先乾正事,在右下角簽個名就行。”
“舒同學,”梁衍沒接那筆紙,垂眸看她,長長眼睫下藏著細碎的光,“這是貴校獨特的歡迎方式麼?”
舒瑤的動作停住,訝然不解:“老秦在電話裡沒和你說麼?”
梁衍問:“你們平時都叫他老秦?”
舒瑤很費解:“不然呢?”
老秦,大演,小舒。
一直這麼稱呼啊。
——不愧是大演,這麼多年了,理解能力還是這樣令人心碎。
梁衍捏著那張紙,並未簽字,問:“這個誌願者鑒定表有什麼用處?”
“大演,”舒瑤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地歎口氣,“以後你換個行業吧。”
“為什麼?”
“這麼擅長刨根問底,”舒瑤說,“你乾脆轉行去開挖掘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