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在群中,三令五申,要求大家把返校的校友當作上帝一樣。
——而她,舒瑤,剛見麵就試圖和上帝勾肩搭背,還讓上帝轉行去開挖掘機。
舒瑤慌了。
梁衍笑意溫和,眼睛微彎,又問了一遍:“魔什麼?”
魔鬼。
這個人真是微笑的魔鬼。
舒瑤大腦一片空白,聲音發抖:“魔——魔幻人間的寶藏啊!”
“……這位先生,您簡直就是這濁世裡麵唯一的清流,庸俗眾生中絕無僅有的尊貴啊!”
“您就是造物者精心締造的美好,是吸收日月天地精華長大的維納斯!”
為了讓對方忘掉剛剛她所犯下的“罪行”,舒瑤嘗試彌補,開始大誇特誇。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看梁衍的臉。
然而,在強烈的羞恥感驅動下,舒瑤難以移開視線。
她緊緊地捏著冰激淋的小勺子,那可憐的勺柄已經被她掰彎,折口處隱隱發白。
舒瑤本以為梁衍會接受不了她這樣浮誇且華麗的誇獎方式。
可梁衍沒有打斷她,噙著笑,甚至還有些鼓勵她繼續的意思。
一直聽她磕磕絆絆地說完,他才不緊不慢地下了評價語:“文采不錯。”
舒瑤出了一層薄汗,乾巴巴道謝:“謝謝你。”
旁側被突發狀況驚成掉線狀態的艾藍,在舒瑤顫抖的彩虹屁中,又滿血複活了。
如今麵對著這樣的社會死亡性場景,她也隻能默默閉緊嘴巴,開始仔細研究麵前桌子上的花紋。
倒是秦大演,完全在狀況之外,他疑惑地問:“你們說什麼呢?小舒,你念詩呢?”
舒瑤惜字如金:“嗯。”
秦大演說:“我剛剛在西門那邊沒見到你,給老秦打電話也沒打通。以前聽他說三樓冷飲不錯,想著過來買杯,順便等等你,可巧,就遇見了。”
舒瑤:“是。”
不是她見到童年好友不熱情,而是剛剛的這一出,把她徹底嚇萎了。
對社交的恐懼值瘋狂上漲。
舒瑤感覺自己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許是看出她的窘迫,梁衍說聲失陪,站起來,去衛生間。
等他離開之後,舒瑤瑟瑟發抖地抱住艾藍,心有餘悸:“媽耶,這人誰啊?”
艾藍:“我艸我也不認識啊。”
隻剩下旁邊的秦大演一臉懵逼:“怎麼回事啊?”
舒瑤忍著羞恥,花了幾分鐘,把剛剛的經過說了一遍。
艾藍感歎:“光是聽你這形容,我的腳趾頭都快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廳了。”
舒瑤快哭了:“彆說三室一廳,我現在尷尬到能摳出來珠穆朗瑪峰。”
與她們兩個比起來,秦大演顯然想的更多,十分嚴肅:“小舒,這個老色鬼該不會是看上你美色了吧?”
舒瑤和艾藍異口同聲:“不可能。”
艾藍分析:“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
舒瑤認可:“相貌由心生,你不能隨便叫人家老色鬼。”
“彆忘了他知道你認錯人了也不解釋,任由你繼續誤會啊!誰吃飽了撐著乾這事?”秦大演痛心疾首地質問著舒瑤:“難道你看人隻看臉嗎?”
忠實顏控·舒瑤訥訥開口:“我的三觀一般取決於五官。”
艾藍感歎:“看看剛剛那位先生的臉,身材,氣場兩米八——”
舒瑤隨口附和:“我可以。”
秦大演麵色古怪,目光落在舒瑤身後,輕輕咳了兩聲。
舒瑤驀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僵硬轉身。
梁衍就站在她身後。
領帶已經解下來,他逆光而站,清俊的臉龐陷在陰翳之中,那粒美人痣看的並不分明,唯獨眼睛暗藏銳光。
驀然間,舒瑤想到密密森林中,蟄伏的獅子,無聲無息地窺探他的獵物。
梁衍平靜問:“我可以是什麼意思?”
舒瑤思維大麵積宕機:“這是對您顏值和氣質的雙重肯定,是‘我可以為此赴湯蹈火’的簡略縮寫。這是一個最高級的誇獎詞彙。”
艾藍試圖拯救好友:“是啊是啊,在我們老家方言裡麵,‘我可以’其實是誇人的話,誇人很厲害呢!”
秦大演沒有這麼深厚的彩虹屁功底,憋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們那裡也是。”
梁衍著意看了眼舒瑤:“原來如此。”
舒瑤十分堅強地維持著微笑。
“評價表呢?”梁衍坐在方才的位置上,看眼腕表,著意提醒,“我等下還有事,現在給你簽字。”
舒瑤機械地從包中把表翻出來,連同筆一起,遞給梁衍。
社恐自我保護機製啟動,舒瑤現在已經喪失思考能力。
順著他的話做,讓乾啥乾啥。
梁衍低頭,在舒瑤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捏著她的筆,粗略瀏覽表格,均在“優秀”處打了對勾。
那筆懸在空中,他在看空著的評價欄。
舒瑤聲音乾澀:“您隻要在簽名處簽上自己名字就可以——”
她料想這人應該也沒有太多時間來湊些什麼評價語。
話音未落,梁衍在評價一欄落筆——
「我可以」
艾藍笑容僵住。
秦大演倒吸一口冷氣。
舒瑤瞳孔急劇收縮。
天,她那可愛的輔導員看到這三個字該會腦補出多少虎狼之詞的大戲啊!
沒等著舒瑤在腦海中想出該怎樣來挽救時,在她死亡凝視之下,梁衍慢慢悠悠在末尾又添上幾個字——
「——給舒同學的誌願服務打上五星。」
舒瑤瞬間感受到從地獄瞬間回到天堂的快樂。